“嘶——”疼痛让劳伦夫人瑟缩了下，松开了掐住莱斯莉的手，她被一股怪力击退数步狼狈地摔倒在墙角。

劳伦夫人惊恐地看着莱斯莉，她眼球怪异地向外突着，像是搁浅的金鱼，那神态真难看。

浴缸已经四分五裂，莱斯莉狼狈地缩成一团，似乎觉得这样能够缓解身上的疼痛，她真想就这么睡过去。

但是胃部一阵抽搐痉挛，让莱斯莉控制不住自己的生理反应想要将水呕出来，她费力地用手肘将自己的身体撑起来一点点，在那剧烈地咳嗽着。

莱斯莉的嘴唇白的几乎没有一点血色，头发和衣服都湿漉漉地贴在肌肤上，刺骨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哆嗦，她下意识握紧了手边瓷片，瓷片锋利的边缘划破了她的掌心，有血渗出来。

红色，温暖，还有迟钝到略显温柔的疼痛……

这些让莱斯莉找回了自己还活着的证明。

她抬起头来，向着角落的那个女人看去。

莱斯莉看不清那个女人的样貌，但是能够感觉到视线交汇的时候，女人瑟缩了一下。

那个女人是……劳伦……是孤儿院的劳伦夫人……是她的……妈妈……

“杀了她。”

“快去杀了她。”

“你想要杀了她，这是你的愿望。”

在那喋喋不休的声音里，莱斯莉觉得劳伦夫人像是个浑身漆黑的怪物，只有那双闪烁着憎恶和恐惧的眼睛格外明亮。

莱斯莉缓慢地眨了眨眼。

它们是什么……

莱斯莉晃了晃脑袋，想把那些吵闹的家伙赶出自己的大脑，但是没有用，那些声音是什么？

它们、它们……

那些声音里充斥的恶意让莱斯莉感到害怕，当刀刃对准自己的时候，她才感觉到发自灵魂的战栗。

可是她没有人可以求助。

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莱斯莉嘴唇颤动着，有什么词汇不受控制地要从她的嘴里吐出：“妈妈……”

这一声呼唤，劳伦夫人发出短促的尖叫声，她连滚带爬地想要逃走，但是爬到门口又忽然想起来忘记了最重要的东西，她几乎是以恶狗扑食的姿态，将地上那个不知是否还活着的婴儿抱在了怀里，那不是拥抱，而是桎梏。

只是这么做，劳伦夫人又离莱斯莉太近了些，她几乎是伸出胳膊就能将她也揽入怀里，也能轻而易举地再次掐住她的咽喉。

莱斯莉能够看到那双灰蓝色眼眸里有自己的倒影，她确认这不是幻觉，也确认自己和他们一样是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她抱着期望看着“妈妈”……

够了！够了——

她不想问，也不想知道早就知道的答案——

“妈妈，”莱斯莉艰难地挤出来一个笑，“你要杀了我吗？”

……劳伦夫人逃走了，她没能得到回答。

莱斯莉也失去了力气，脑袋无力地垂下，眼皮越来越重，她疲倦地想要睡去。

半梦半醒间，莱斯莉莫名觉得这房间里还有一个人，那双绿眼睛还晃动着泪光，他焦急地呼唤着她的名字，让她不要睡着，在这里睡着会死掉的。

但是莱斯莉很困，而且实在想不起那人是谁，更何况她还觉得很荒唐，她记得孤儿院里可没有绿眼睛的孩子。

不知不觉中，莱斯莉忘记自己是谁，忘记自己从哪里而来，忘记自己在做什么，她和那个幼年的自己融为一体。

逐渐深沉的黑暗里，恶念温柔地拥抱着莱斯莉，她真不想用这个词形容这些骗子，但此时它们给莱斯莉带来的感触便是如此。

睡吧……

莱斯莉闭上了眼睛，在恶念编织的摇篮里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