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在灼日宫中扮演的是雄虫的角色吗?”乌尔什在短暂的沉默后开口问道。
苏里尔原本有些羞窘,听到这个问题后大怒,冷冷地回答:“这个问题是作为朋友的乌尔什提出的,还是作为虫族的乌尔什提出的?如果是作为朋友的乌尔什,你是否会因此看不起我,不再把我当做朋友?”
乌尔什立刻迅速地摇头。
“如果是作为虫族的乌尔什,对于雌虫豢养人类作为宠物的目的,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苏里尔回答道,心中充满了愤怒、无奈和羞耻的复杂情绪。
自从来到虫族社会,他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作为生物链下层的种族,他经常产生对自身命运的失控感,以及对自己本质上在以身/体取悦统治种族的羞辱感。这些感觉时不时在他心中隐隐出现,但都被他刻意忽略了。然而今天,当它们与被朋友目睹并揭露疮疤的尴尬猛然相撞时,那股情绪在他的胸中翻涌,强烈到再也无法抑制,他第一次讽刺而尖刻地表达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说完之后他没有后悔,而是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直视着对方。
如果对方露出鄙夷的眼神,那就算了吧,从此各走各的,虫族和人类会有什么交集?又哪来的友谊?两者之间的不平等深如鸿沟,乌尔什又不是自己的主人,作为宠物他唯一需要关心的是主人的感受,别把自己看得太高。
然而,乌尔什并没有这样做,他主动道歉说:“对不起,我并没有轻视你的意图,问题出在我自己身上。我只是觉得虫族在爱情中的行为很丑陋,光想到就很反感。”
苏里尔愣住了。
“从小周围的虫就说我长得像雄子,”乌尔什抿了抿嘴唇,说,“雌父在我破壳没多久就阵亡了,雄父另有伴侣和子嗣,我是在恺撒家族的亚雌身边长大的。小时候雄父偶尔会带我到他的新家度假,有一次,他的伴侣看到我之后,毫不避讳地当面说恺撒家族不缺出色的雌虫,但如果我是雄子就完全不同了,二次发育以后一定奇货可居。雄父沉默不语。那时我意识到,雄父对于我一次发育后成为雌虫非常失望,从那以后,我再也不肯去雄父的家。”
苏里尔无言以对,这孩子还真从小就是个犟种。
“在军校里我特别努力,就是要让雄父看看,即使我是雌虫一样可以为他带来无数荣耀。没想到在那个全是雌虫的地方,有些虫竟然想拿我当雄虫的替代品,想用暴力和阴谋逼我就范,”说到这里,乌尔什停顿了片刻,没有详细展开,而是跳过去了,“这些家伙,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我打出脑浆。在我看来,雌虫飞蛾扑火一般围绕在雄虫身边,雄虫居高临下地挑逗和挑选雌虫,都是被信息素控制下半身作出的原始本能行为,既恶心又无聊,我讨厌像个傻瓜一样去和其他雌虫争夺交/配权,更憎恨被当做雄虫、以满足他们无法在那些高贵而娇弱的阁下们身上实施的阴暗幻想,所以我独来独往,把全部心思都放在机甲和宇宙生物探索上,是虫族里的怪胎。”
“你不是怪胎,”苏里尔立刻说,“其实人类又何尝不是雄虫的替代品。我羡慕你,你比我强大,强大到可以说‘不’,而我没有拒绝的权利。”
视频中的苏里尔身后是如瀑布般从高处倾泻而下、代表皇室御用的紫色巨幅窗帘,仿佛将他整个人裹挟其中。
乌尔什郁闷地说:“我本来想在市场上找个智商与你接近的人类和阿尔丰斯做交换,但是发现并不好找,阿尔丰斯动作太快。”
苏里尔无法确定自己与虫帝在玫瑰园的邂逅是否是阿尔丰斯的安排,尽管他对此抱有隐约的怀疑。他叹了口气,说道:“算了,现在我在这里过得还不错,只是有些冷清,从早到晚连一个虫影都见不到。”
“我曾听其他虫说,昔日的灼日宫也充满了守卫和侍从,但自从霍亨索伦家族的奥古斯都去世后,他们就全部撤走了,具体原因不明。”乌尔什向他透露,“再给我几年时间,等我争取到排名前五的军团总长职位,有了直接面见陛下的资格后,我会向陛下请求将你赐予我。那些雄虫世家不可能永远让奥古斯都之位空悬,到那时陛下对你的兴趣应该也已经淡了。”
晚上,他与尤利西斯在一起时,尤利西斯突然说:“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直接问朕,不必从别的虫口里道听途说。”
苏里尔立刻明白自己和乌尔什的通讯在帕拉斯的监控之下,顿时有些后悔白天的时候不该跟乌尔什太过直接地聊一些话题。
“没什么,就是觉得皇宫不都应该是热热闹闹熙熙攘攘的吗,这里冷清得不像有虫居住的地方。”
虫帝饱含深意地看了看他,缓缓说道:“利德尔,是朕曾经的挚爱。朕愿意将所拥有的一切权势、荣耀和财富与他共享,然而遗憾的是,利德尔对朕的爱并非朕对他那样真挚。”
“玫瑰园里的那两尊雕像,就是陛下和利德尔殿下吧?”苏里尔问。
“是的,那个花园是恺撒和霍亨索伦两个家族为纪念我们结婚建造的。那时朕刚刚继位,以为自己已经战胜了竞争对手,虫族皇帝的位置和利德尔,朕都得到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
“利德尔不爱朕,无论朕为他付出了多少。”
苏里尔惊讶地坐直身子:“怎么会,陛下如此俊美,难以想象会有谁不爱陛下。”
尤利西斯微笑着问:“你想知道原因吗?”
苏里尔点头回应:“嗯。”
“因为——”尤利西斯突然翻身,将苏里尔压在身/下,“朕被对手算计,不慎让利德尔目睹了朕的完全虫化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