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

黏腻的血液混着脏水浸没身体，锁链的响动比黑暗中的枪声更近。

在几乎失去视野的七天里，她为数不多记得的，除了那些警察的尸体，便只有那一双泪痣之上的眼睛。

「你天生就该站在我们一边。」

有个声音曾对她这么说。

.

胸膛中的砰砰声震如擂鼓，周野感受到到自己的眼瞳骤然一缩，而后开始呼吸粗重、体温升高、心跳加快。

此时明明居高临下的是她，但周野眼里除了戚师然的眉目之外，就是底下起伏的水面。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陷入那双瞳孔中，像是自己马上就要被底下波涛起伏的浪花卷走。

丝西娜……

十年前的那个人，真的是你？

在剧烈的心跳声中，周野恍惚间只觉得自己站在吊桥的一端，烂木头的桥面将平衡击碎，她只差一步就要跌落悬崖。

而在悬崖下，一条安静的美女蛇正探出信子盯着自己。

下一秒，它瞄准了她的手腕，狠狠张开血色大口。

周野在恍惚间感到自己手腕一痛。

“喂……你愣着做什么！”

涂了甲油的长指甲刺进周野的手腕，戚师然慌张的叫声和手下的挣扎提醒着她——她们此时还保持着一个无比惊险的姿势悬在泳池边。

周野瞳孔一缩，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

“啊！！”

本就站立不稳的戚师然骤然后仰，在失重感中再次下意识抓紧了周野的右手。

“扑通——”

泳池岸边水花四溅。

.

几乎在落水的瞬间，戚师然已经调整好了姿势，如一尾灵活的斗鱼滑入泳池底部。

人工深水区的程度对她来说不在话下，入水前吸足的那口气也发挥了作用。

金灿灿的水波在头顶柔和地闪耀着，戚师然毫不费力地翻过身，足尖在泳池底点了一下，整个人便轻盈地探出水面。

她伸手，将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往后撩，水珠成串滴在水面上如同晴日降雨。

她抹了抹脸，踩着水等待了一会儿，却迟迟未见另一个人浮上来。

“周野……？”

心里的预感微微浮现，不怎么好的猜测随着水中的气泡一起升腾，叫戚师然有些不知所措。

“周野，喂，你别吓我！”

她开始着急，踩着水在起伏中拨开水面的涟漪。

然而，她换了好几个方向张望了一整圈，却还是没找到那个人的身影。

不是吧？难道她不会游泳！？

你不是注册在案的警探顾问吗？还能不会水？？？

过了多久了？三十秒，还是四十秒……

戚师然愣了片刻，回过神来时轻浮从脸上褪去，心里只剩下隐隐的担忧发着沉，像是有石头拽着她的脚让她下坠。

她只是想小小报复一下，不会真的出事吧？

戚师然的呼吸变得粗重，情况让她来不及多想，身体的反应快过了所有谨慎和犹豫的思考。

她踩了两脚水让上半身探出水面，水花四溅发出一连串“哗哗”的响。

戚师然快速换了气，叫氧气充满血液，随即闭起眼，交错叠起的双手狠狠撞破水面。

整个人钻进水下后，戚师然顶着眼睛的疼痛睁开眼。好在循环清洁的水质还算清澈，找到失踪的人只是一瞬间的事。

“！”

一连串气泡从戚师然的脸侧滚过，密集地逆着地心引力攀升离去。

吐完肺中的气体，她加速下潜，对抗着水中张力的阻碍，伸手够到了周野软下的手臂。

喂！别睡了！快起来……

泳池底部光影黯淡，浮在水中摇曳的漆黑发丝如同深海之中的海草，随波摆动。

她抓住周野的手臂，努力摇晃了几下那人的身体，却心惊地发现，这个人似乎已经完全没了对外界的反应。

她明明记得距离自己二次下水最多超不去一分钟，这人就算不会水，难道还不会憋气和挣扎吗？

过于焦急的情绪让戚师然的心脏跳动过快，直接加速了血液内氧气的消耗。

感受了下大脑传输的缺氧的提醒，戚师然反手将失去意识的人固定在自己背后，双手紧紧抓住周野的手臂，奋力向水面之上的亮光游去——

“哗！”

破水而出的一瞬间，戚师然自己都没来得及喘匀几口气，就赶紧给人半拖半抱地带到岸上。

“喂，醒醒，你怎么样，周野……周野！”

戚师然弯着腰半跪在地，拍打着怀里人的背，感受到后者微不可闻的呼吸，眉头不自觉紧皱起来。

她可不想莫名其妙在这里搭进去自己手上的第一条人命。

虽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自己目前背的骂名和黑锅也不差这一口，但要是这人真的就这么因为她的问题而出了意外……

那这鞋也未免有点太湿了吧！

戚师然抬头缓了缓自己僵直的脖子，努力回忆了一下之前见过的那些个烂俗的影视作品，尝试着将人在地面上放平，然后去解周野胸前裙子上的系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