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素然与她一同下台,施施然回至东房门外,将早已备好的颜色相衬的素衣襦裙递给她,只需稍作更换即可。林栩小口啜饮了早已晾好的清茶,下人都在外殿及正堂候着,偌大的东房内,静悄悄地听不见一丝响动。
她略作歇息,便走到屏风后更换衣衫。才一走近屏风,却闻见一股极为芳香馥郁的香气,浓郁的月桂香尽数弥漫在屏风之后,
须臾间,她便觉得头晕目眩,浑身再也没有了力气。
于一片寂静中轻轻合上双眼,再无任何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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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苓才盯着几名小丫头将待会儿林栩所要更换的曲裾深衣尽数备好,及笄乃是自己小姐的人生大事,她又一早得了高氏反复叮嘱,自然知道马虎不得。正堂内丝弦礼乐声悠扬连绵,她自知小姐与姚素然不对付,今日姚素然又俨然一副不好相与的模样,故而一直悄悄留了心眼紧盯着她的行踪。
却见她方才在台上时,端的是温柔体贴,并无任何蹊跷,此时又在东房门前悄然候着,也瞧不出什么异样。她又瞧一眼正堂间各位宾客,满屋名门贵胄,林府从未有如此多的贵客宾客同时登门的模样,丫鬟仆役们皆是百般谨慎地服侍。而前排宾客有一位满面愁容,模样十分清泠出众的贵女,身侧倒是有一个座位一直空着。
竹苓将目光移开,电光火石间突然满腹疑窦。
这个空位,她依稀间记得,自及笄礼开始前还是有人坐的,仿佛是个模样白皙,周身贵气的公子,眉眼间,却与那位满面愁容的小姐看着有几分相似,也与一直刁难小姐的姚素然有些相像......
等等,姚素然?
竹苓登时心跳如鼓,慌忙向东房看去。她方才一直立于正堂之外通往东房的那条偏廊之上,从这里望去,依稀能见得东房的门口,姚素然正立于门外,神色淡然,唇边却挂着一抹极淡的成竹在胸的笑容。
这样的笑,登时便让她毛骨悚然。
她再顾不得许多,当即便向东房奔去,来不及喘气,便要向内推开门,就在此时,姚素然翩然转过身子,她身后的一名丫头走上前来,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干什么——?”
竹苓蓦地被拦,不免恼火,满面通红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那名婢子。
只见她样貌清秀,说话却言语尖酸,娇声道:
“这是哪里来的婢子,怎得这般粗鲁,没见到我们国公府的小姐还站在此处么?”
竹苓怒极反笑,到底如今她也是林栩身边得脸的大丫头了,甚少被人如此挑衅,忍不住扬起头道:
“这里是林府,轮不到你们国公府的人来耀武扬威。既然是客,岂有拦主人的道理?”
那婢子却勾起冷笑,当即脆声道:“素闻会咬人的狗不叫,怎么这林府,一个小小的丫鬟都如此牙尖嘴利,倒是一副满脸便欲咬人的架势。”
竹苓登时脸涨得通红,却也知道这名婢子不过是在借故拖住她罢了,而那姚素然,此时抱着双臂,倒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她顿时心里更加慌了起来,不知道林栩在东房之内究竟遭遇了何事,亦不愿再与这蛮横无理的主仆二人过多纠缠,拔起腿便欲往前走去。
不料,在她向前迈一大步的同时,那名国公府的婢子却不依不饶,当即便伸出脚将她绊倒在地。
竹苓顿时重重的摔在地上,这一跤摔的十分结实,只觉面颊顺便便有温热的液体流过,她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却见手上满是血迹。五脏六腑亦觉得痛。她尚且来不及发怒,便听得头顶之上传来那名婢子语气尖酸的嘲讽声:
“哎呀,我不过是想抬起脚扬扬灰,怎么便将你绊倒了呢?摔的重不重啊?”
姚素然平静淡然的声音从头顶上悠悠飘来,“风萤,不得无礼。快扶那丫头起来。”
竹苓艰难地抬起头,将假意来搀扶她的那只手大力甩开,挣扎着拼命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