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你的计划。”我冷酷开口。
胸腔仍旧燃烧,什么东西被捧起后又激烈下落的坠空感,汹涌蠕动的错觉,我将这些感受都归功于愤怒。
终于忍不了拍掉马库斯的手,一甩身坐下来,卡伦家的沙发柔软塌陷,但我不会轻易弯折脊梁。我坐的笔直,一动不动。那种过分汹涌的抽搐感压不倒我。心灵深处的花开,那是什么鬼东西。
我的冷漠没能击碎马库斯。他放开手在我对面坐下来,以一种可恶的胜券在握的悠然样子。“你不能让凯伦像你爱上她那样爱上你,天意弄人,你们相遇的时间不对,当然这不能怪你。”
所以呢,我是该去将上帝那个魔鬼拖下来杀死?
“但你有其他办法,凯厄斯。爱情,是我们生命中最后的成长,是快要枯萎掉的花朵仅剩的甘泉。诚然不幸镌刻在她生命里,但她还有机会,她只是不懂,不懂我们的爱情,也不懂我们的幸福,自然对此也无法产生任何期待。”
然后呢。我怒视着马库斯。他被阿罗传染了那种可悲的废话毛病,迟迟说不到重点。
“卡莱尔和埃斯梅。”答案终于揭晓,马库斯几乎是用舌头含着羡慕吐出这两个名字,卡莱尔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坐到马库斯身边。很好,他们俩现在是一伙了。哦,或许是他们仨。毕竟阿罗那个老货绝无可能一点不掺合进这件事的策划里。他那种性格,我们都心知肚明。
“你只需将凯伦交给卡莱尔一家一些日子,她是个活人,她会去观察与思考,到时卡莱尔和埃斯梅,以及他们的家人,会在适当的时候给予她恰当引导,让她去发现,到那时····”
紧锁眉头。毫无疑问,马库斯的计划很美好,但不对。有什么不对,他说万无一失的计划时不是这样子。
“到那时凯伦大概就能意识到,你们之间意味着什么。一切水到渠成。”
卡伦很自然把话接过去,马库斯宽慰地看他一眼,甚至伸出手拍拍他的肩。哦很好,现在我这哥哥和卡伦彻底成一家人。我抬起头,眼神平静没有波澜。卡伦看着我的肩,马库斯的目光跟我的错过去。
所以。
“但是这个计划需要你的配合,凯厄斯。我们需要····我们需要你离开凯伦。给她自己一段独处的时间,我和马库斯一致都认为,这样会更有利于·····事态发展。”是卡伦开的口,他语气少见犹豫起来。所以他也知道这要求是不合理的,不是吗。
“离开她?”我狠狠扯下嘴角,原来他们打的就是这种主意?这种机会主义的虚妄之言。我无法忍受任何吸血鬼接触凯伦,在她甚至都不属于我的情况下,别人凭什么能那么轻易夺走她。
主意又开始在大脑里盘旋起来。或许我需要的只是斧子、锁链和一间密室。什么感化开导,我恨不得将凯伦丢进去反省。
“是暂时的离开,凯厄斯。”马库斯连忙纠正卡伦,他更了解我性格,知道我马上就想将卡伦提起来扔出去。“事成之后她马上就回到你身边,以你们幸福的方式,这难道不是更好吗?”
我正想开口反驳,但卡伦抢在前头,他打断我。“凯厄斯,我知道你不想凯伦离开你身边。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们还是一直呆在一起,关系保持现状就算了。可要是这份感情最终在她心里变了质,爱情带来的唯一成长机会,没能让你在她心里朝好的方向发展,而是往坏的那一面发展,你该怎么办。她内心现在正架在矛盾的天平之上,你无法预测命运之神将向哪边倾倒。我们的哲人说过世界上万事万物都具有两面性,你根本没办法保证,强留的结果是她爱上你,还是她恨上你。如果最终结果是她讨厌你,这样的结局你又是否可以接受呢?我们都看出你已努力,但既然事实不尽如人意,为什么不愿意试着换条路子。如果我们可以帮助她,她最终还是属于你的不是吗。对于凯伦来说,她可以因为你们的爱情走出过去的阴影,看到崭新明亮的世界,你也可以得到你想要的。这难道不是两全其美吗?”
马库斯的表情有种忧郁的怜悯,他嘴张了又张,看上去想说些什么,但卡伦拦住他。“你不能阻止他知道真相,马库斯。我了解你们之间家人的情感,但有时过度保护也是种伤害。”
“而这也正是我们所担心的,凯厄斯。”马库斯最终还是开口,但他只是说,“我们担心,最终阻止你幸福的恰恰是你自身对幸福的追求。我们在真正心爱的事物面前总是盲目,这无可厚非。但我想作为一家人,你至少该给我们个机会。当然,也给你自己个机会。”
卡伦所说的不过是又一番投机取巧的诡诈之词,我知道。他这招用过很多次,当初为了说服阿罗放他离开沃尔图里时是这样,当时为了他儿子爱德华的女友——当然现在是妻子——我真厌恶这词——据理力争时是这样,后来为了那个孩子的事狡辩时还是这样。怎么这招数这么好,他居然用不烦是怎么回事。
我应该开口反驳的,我确定。如果说我和阿罗还有什么为数不多的共同点,那就是我们都痛恨用臆想去构建事实。能成大事者势必要能忍受计划进行过程中的不确定性,过度臆想去创造一个根本不会发生的结果,然后兀自慌乱悲观,对问题的解决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处。卡伦说的只是一种可能性,而可能的结果并非必然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