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五秒，楼底又有个女生一路小跑出来，跟在他身后。

韩憬急忙往树后蹲，挡住自己。

她听见那个女生喊他“裴老师。”

裴远闻声回过头，看着她说：“怎么了？有事吗？”

女生没敢抬头，羞涩地说：“论文上有些问题，想请教一下，老师现在有空吗？”

裴远垂眸淡淡看她一眼。

那股子雪松一样的冷感，连韩憬都能感觉到，和裴远相处两个月，她都快忘记他本身的性格并不亲人了。

但这只是外表迷惑，所有人都知道裴老师是出了名的温柔冰山，行动上对学生向来无微不至。

“你时间紧吗？”

女生小声道：“快考研了，有点紧。”

“那好，”裴远语气很官方，不带私人情感，“跟我去办公室吧。”

女生眼睛一亮：“好！”

一前一后，两人拐弯后，消失在韩憬的视线中。

她绞尽脑汁搜索记忆，这个眼熟的女生——

好像是他们班的，叫章颜。

猫条恰好挤完，她轻轻拍拍猫头，“我走了。”

橙子“喵”了一声。

即使知道这么做不好，可韩憬还是控制不住跟了过去，在行政楼大厅外看着他们进电梯，后脚才跟进去按下按钮。

电梯内侧是一面镜子，踏入门内，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鼻头被冷风吹得粉红，头发也有些乱，看上去略显憔悴。

她捂住温热的脸颊，质问自己到底怎么了，怎么会不由自主地跟踪别人。

但看到裴远，她既想靠近，又害怕靠近。她想问他为什么结课了却不来找她，为什么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地继续生活。

但她又不希望他来找她。

她坐在办公室门外的长椅上，听着里头的对话，眉头皱成一团。

“你这个摘要的表述不对。”

“嗯。”

“还有这里，平稳性检验的分析要加上对显著性的判断，不然结论很单薄。”

“好的老师。”

不愧是大学教授，讲话和念经一样，听得韩憬本能地打了个哈欠。

其实对话内容没问题，是她自己过分脑补了。

正想走，章颜突然说：“裴老师，我能加你微信吗？”

裴远愣了一下，回答：“有事发邮箱就行。”

章颜有些失落：“我是想以后方便问你问题，然后我是打算考本校的研究生，想以后选您当导师。”

草。

熟悉的设定。

韩憬心里发毛，想着这个小女孩不会想和裴远发展成赵妍馨和林朝奕那样的关系吧？

可赵妍馨好歹是不选林朝奕做导师，章颜胆子倒是大。

此时心里好似有另一个小人，举着反对恋爱脑的旗帜，反驳：“人家说不定只是想多层保障，积极上进罢了，你别想那么多！”

是啊。韩憬心想。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感了，还会恶意揣测别人的意图。

爱情果真使人盲目。

如果能把李长旭手上的证据销毁，她就可以好好追回裴远了。

不管需要多久。

办公室内，裴远还是说：“先不用，到时候如果你能通过初试，再来联系我吧。”

听出他话中拒绝的意思，章颜有点难堪，只回答：“好吧……那我先走了。”

闻声，韩憬赶忙跑到楼梯口，按电梯是来不及了，为避免碰到章颜，索性走楼梯下去。

六楼，也不算很高。

飞奔到一楼大厅，她从安全通道探头，确保人没来，才松口气。

忽然，□□消息多出一条，她皱眉，疑惑哪个认识的人会用□□给她发信息。

点开一看，是一条来自陌生人的消息。

【来自班级群/章颜：韩同学你好呀，请问你能把裴远老师的微信号发给我嘛，有些事需要问他。】

她眉头皱得更深，装作没看见，默默把手机塞回口袋，面无表情地走下楼梯。

暂时逃避一会儿，不犯法吧。

而此时的办公室内，裴远手握马克杯，嘴里含着拿铁，一手插在裤袋，立在六楼窗前。

行政楼正对马路那头的商场，俯瞰周边景观，视野宽敞，光线亮堂，匆匆驶过的车流和行人尽收眼底。

他垂着眼，目光落在楼底，看见一个背着帆布袋、身着灰色毛衣的女大学生，左顾右盼、迈着急匆匆的小碎步走下门前阶梯，消失在视野中。

旋即，唇角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