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餐之后,杨似漆就是真的饱了。
别了林鹤,他就和迟醉继续散步,励志要散到百货大楼的大灾幕附近。
“你身上一股烟味。”杨似漆进到伞下,嫌弃地挥了挥空气。
“怪谁?”迟醉眯了眯眼。
“我的错。”杨似漆往迟醉那靠近了些。
“知道就好。”迟醉抬手搂住他的肩,说。
在离开小吃街后,人流明显的少了许多。
杨似漆的围巾在吃了几次东西之后又乱了,迟醉也没再去给他整理。
“我之前看过一本故事集,里面有一篇写的是两个主角在雪里散步,不过他们没有撑伞,”杨似漆望着路面,踢了踢一块小石子,笑道, “后来他们都感冒了,其中一个人发起了高烧,后来两人病好了,却再也没有见过面,你知道为什么吗?”
迟醉思考了一下,问:“他们是闹了什么矛盾吗?”
“是也不是。”杨似漆笑着说。
“有个人单方面闹矛盾了,另一个人并不知情吗?”迟醉又问。
“嗯。”杨似漆点了点头。
“发高烧的人单方面生气了?”迟醉扭头看向他。
“对,你可以猜猜他为什么生气了,他们生病期间是在一起的,病好了就分开了。”杨似漆给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提示,让他继续猜。
“没发烧的人做了什么让他不愉快的事吗?”迟醉顺着提示往下问。
“没有。”杨似漆摇摇头。
迟醉这下是真的有点猜不准了,便问:“他们是什么关系?”
“朋友,普通朋友。”杨似漆一下子就笑了,也许是因为他问到了点子上。
“生气的人喜欢另一个人?”迟醉感觉自己又能猜到了。
“对!你真棒,我直接和你说吧?”
杨似漆是在去年年夜看见的这篇BE短文,觉得挺压抑的,但那会他可能是自己一个人待着太麻木了,知道是BE的时候并没有多大感触,还把故事集里的BE短文全给看了一遍。
“好。”迟醉点头。
“他们两个都是男性Beta,某一次雪夜,小A的女友约他出来,却把他鸽了,B正好在附近,得知这件事后就去陪A散步,原本雪并没有很大,但估计是A被女友放了鸽子太过于伤心,雪下得太大了,他们最后回到B的家中,两人接连感冒,B甚至发起了高烧。”
杨似漆说到这,突然安静了一会儿。
“嗯?”迟醉一直在看着他。
杨似漆摇摇头,眼睫一直垂着:“A一直耐心照顾着B,B享受A对他的好,却也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两人病好以后,A和他女朋友分手了,说要和好兄弟手牵手一辈子,但后一天A却在从B家离开的路上出事了。”
迟醉在听到A出事了的时候,就已经能猜到结局了。
毕竟B表白,哭喊、生气、吵闹,一个失去意识的人都是无法回应的,A没有办法知道B的矛盾,无法感知道对方的脾气,因为他已经离开了,什么也不知道了。
结局也正如他所想,B每年都会去看A,因为除了B以外,A没有任何的亲人,也没有任何惦记他的人了。
如果B都忘了他,他就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杨似漆讲完以后,叹了口气。
“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迟醉搂紧了他。
“看到雪就总是会想很多。”杨似漆这么说。
“那希望你以后见到雪,第一个想起的是我。”迟醉去亲了亲他的耳朵。
“会的。”杨似漆笑了笑。
半个小时后逛到了百货大楼底下,时间还早,两人便到楼里去逛了几圈。
在一家精品店里,杨似漆笑着把一个小兔子的夹子别到迟醉的头上,然后推着人到镜子前去照。
迟醉非常无奈,不过还是由着对方了。
杨似漆摘了小夹子后又会别到自己头上玩玩,然后给迟醉戴别的奇怪玩意。
他又给自己戴了个小恶魔角的发箍,给迟醉夹了个天使光环的夹子,然后举起手机拍了几张照。
“哎?醉哥!十七!”身后传来熟悉的女声,杨似漆放下手机,和迟醉同时扭头看去。
是文艺委和她的两个好朋友。
杨似漆也不觉得自己头上戴着这个有什么,见到她们,很高兴地打了个招呼:“哈喽啊,这么巧?”
“是啊是啊特别巧!”文艺委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笑容。
迟醉只是简单地朝她们点了一下头。
“你们两个是出来一起跨年的吗?”文艺委忍不住问。
“是啊!”杨似漆也不避讳,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好的好的好的,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拜拜!”文艺委赶紧带着好朋友走了。
杨似漆没想到还能遇到熟人,心情特别好,拉着迟醉到处闹。
迟醉见他开心,也就愿意陪着他闹。
终于到将近十二点的位置,杨似漆和迟醉到楼下时,街道都已经挤满了人。
他们挤在人群中,盯着大灾幕上的分秒倒计时。
“好热闹啊!”
因为很吵,杨似漆说话的分贝都提了不少。
“嗯!”迟醉看着他,笑着。
他很想,在零点的时候吻住对方。
可他又怕十七会介意。
十七今晚很开心,他不想扫了十七的兴。
杨似漆紧紧拉着迟醉的手,微微仰头看着灾幕,霓虹的色光毫不吝啬地照在他的脸上,他眉眼间都流露着兴奋,指使迟醉把伞关了。
有雪落在他和迟醉的发顶,又消融。
在时间进入十秒倒计时时,全场比之前还要沸腾,不远升起几束银丝,在倒计时变成零的那一刻,于空中炸开,变成烟花。
“新年快乐!”杨似漆飞速地扭头对迟醉说,说完还在他的唇上快速亲了一下。
“嗯,新年快乐,”迟醉的声音就在杨似漆的耳边,笑意明显, “我爱你。”
杨似漆捧住迟醉的脸,笑道:“我也,非常非常爱你!”
迟醉撞进他情意盎然的眼,终是没忍住,凑上前碰了碰他的唇。
杨似漆没有意外,捧着迟醉的脸,偏头主动吻了过去。
体温相触,烟花开在高楼上,很吵,比人声鼎沸还要大声,就像他们的心跳,像是要把全身的骨头都震碎,整个世界的音量都被放大,听得无比真切、清晰。
杨似漆一直都觉得自己以前活得像飘在半空中,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有了踩在地上的实感。
他拥有了一切。
*
杨似漆一回到家就困了,被迟醉强行拖着去洗了澡,又喝了杯姜糖水才给他睡下。
“十七睡下了?”迟夫人探了个头进房间,声音很轻。
“嗯。”迟醉将床头的夜光灯开了,关掉大灯,走向门口。
房门合上后,迟夫人问:“现在算是稳定了吗?”
“不稳定也得稳定了。”
迟醉和他母亲走进书房,迟涛正坐在沙发上翻看杂志。
“老涛,你怎么一天都在看这些杂志啊?”迟夫人凑过去,好奇地看了眼。
迟涛回来这一天都窝在书房里看这些陈年杂志,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不过这凑来一看,才发现迟涛的看点在哪。
“在看十七在杂志里画的画和写的字。”迟涛认真地回答他的妻子。
杂志中的一些人物被画得人不像人,动物不像动物,鬼不像鬼的。
旁边有时还会写有一些碎碎念。
“迟醉肯定会偷看!”
这是一个人物旁边的一句话。
迟夫人看到后,不厚道地笑了出来。
迟醉有点无奈,走到书桌前,那儿堆着几本被翻过的杂志,他随手抽了一本,说:“这些都是他……过年时自己一个人待着写的。”
书房里瞬间变得安静无比,尽管原本就并不闹腾,但这一刻好像连空气都麻木了,僵在看不见的世界里。
迟夫人没再笑了,只觉得心里很是难受。
“杨家真是……”迟夫人闭了闭眼,说, “怎么可以这么对一个孩子。”
迟涛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迟醉没有办法想象,每一个春节,杨似漆都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这个位置,对着这些已经被翻得快烂了的杂志不断写写画画。
因为不是每年杨似漆都会把杂志摆在显眼的位置,所以迟醉就总以为他是被带回去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