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宝拉迈着小心的步子从奥斯顿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她在心底祈祷不会遇到任何人。
她聚精会神地挪动着双腿,沿走廊慢慢前进,直到来到通向楼梯的转角处,她听到另一个方向有轻轻的声音传来,停下了脚步。
糟了。她暗自祈祷那是在她更之前下楼的麦克米兰,而不是正准备上楼的麦克米兰。宝拉身体靠在墙上不动,几丝头发粘在湿漉漉的两颊和额前。
但下一秒从楼梯转角出现的人不是任何一个麦克米兰,而是伊迪丝·菲尔德。她的迪。
“早饭?”伊迪丝问道。
宝拉惊喜地吸了口气,离开墙壁,努力显得平静,尽管腿正在发抖。
“好啊。”她说。
伊迪丝朝她走了过来,胳膊扶住了她,分别搭在她的肩和腰上。
她什么都没说,但宝拉却只觉得脸热。
“平安夜晚饭有点儿没劲,”宝拉讷讷地解释,“麦克米兰先生和麦克米兰夫人的话题只围绕在艾伯特身上,奥斯顿实在难受,我就,我就留下来安慰他——”
“唔。”伊迪丝的脸也跟着热了,“我知道了。”
宝拉跟随伊迪丝来到厨房里,这里还有奥斯顿的哥哥艾伯特,他看了一眼宝拉,友好地打招呼:“早上好,宝拉。”
“你好,艾伯特。”宝拉平静地对他说。
伊迪丝送上一个夹着番茄片、柿子椒、炒蛋和培根的巨型三明治,这让饥肠辘辘的宝拉两眼放光。
“迪,你是我的救星。”宝拉郑重地说,随后狼吞虎咽地吃下半个巨型三明治。
没等她吃下剩下半个,奥斯顿也鬼鬼祟祟地从二楼下来了。
“宝拉——”他猛地闯进厨房里,却被多于想象中的人数镇住了。“伊迪丝?艾伯特?”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
“友情提示,这里也是我的家。”艾伯特嘲笑道。
“我来过圣诞节。”伊迪丝对他一笑,给他倒了一杯咖啡,“你想吃点儿什么?”
奥斯顿白了艾伯特一眼,他拿走伊迪丝递来的咖啡杯喝了一口,随后看了眼正埋头吃三明治的宝拉,自己走到橱柜旁边找起想要的食材。
“我自己来……”他选择了一些白蘑菇、樱桃番茄和两节香肠,打算用平底锅煎来吃。“很快就好,然后我们就去拆礼物。”
“你最好抓紧时间,”艾伯特看了眼腕间的手表,“现在我去给爸妈送早饭,等他们下来我们就开始拆礼物。要是你的动作还和之前一样慢吞吞的话,你可赶不上了。”
“行啊,行啊。你去吧,马屁精。”奥斯顿反唇相讥,“每年圣诞节你都这么做。”
伊迪丝惊异地扬眉看了他一眼,仿佛有些意外他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反应。
艾伯特也有些意外,不过他并没有被惹怒,反而笑了起来,他忽地欺身上前揉乱了奥斯顿的一头金发,把他气得挥起锅铲敲打在自己身上才笑眯眯地端着托盘两三步上了楼。
厨房里唯二的独生孩子伊迪丝和宝拉面面相觑,一个望着大步流星的艾伯特,一个望着振作起来的奥斯顿,同时又望向对方,两人默契地耸耸肩膀。
“男孩们。”宝拉无声地说。
“兄弟们。”伊迪丝也无声地说。
窗外那一棵棵已经结了雾淞、闪闪发光的树映衬在直棂窗内美得像一张洁白的风光明信片。只有伊迪丝、宝拉和奥斯顿的厨房显然氛围要更加闲适一些,伊迪丝谈了谈昨夜哈比队的平安夜聚会,着重提到了吉德罗·洛哈特。
“我记得他。”宝拉咕哝着,“我永远忘不了他来学校以后,每年情人节我们都不能在礼堂吃早饭。”
“他现在是作家和冒险家?”奥斯顿好奇极了,“应该很适合他。我有幸见过他的论文,里面没有一点儿正确有逻辑的数据引用,都是他自己的臆想。”
“听说他接下来要去罗马尼亚。”伊迪丝随口一说。她本来不该记得关于洛哈特的这么多内容,可是他昨晚的表现实在是太惊人了,以至于她对罗马尼亚这个地名印象深刻。
“罗马尼亚——”宝拉憧憬地说,“淘气妖精的圣诞巡回演唱会下一站将在那里。”
伊迪丝饶有兴趣地说:“我很久都没见过爱玛和丽兹了,只有在节日里发发贺卡。宝拉,没想到你还和她们保持通信。”
“——还收到那些演唱会门票。”奥斯顿补充道,“你真绝了。”
宝拉害羞地笑了,用手指捻起碟子里的面包屑吃掉。
随着壁炉里的火焰更旺,起居室里变得越来越热闹。先是麦克米兰夫妇和艾伯特下楼来,然后是睡在洗衣房的玻璃门、玛尔斯和艾伯特的猫头鹰嗥叫中士扑向圣诞树,最后则是有说有笑的伊迪丝、宝拉和奥斯顿从厨房来到了起居室里。
每个人对于伊迪丝送的圣诞礼物都很喜爱。麦克米兰夫妇收到了一套珐琅瓷器和一瓶圣诞限定的接骨木花酒;艾伯特收到一条风雅牌围巾;奥斯顿收到一瓶昂贵的龙血墨,一支自动书写羽毛笔和厚厚一本装订成册的羊皮纸。
玻璃门收到一个温暖又厚实的云朵形狗窝;玛尔斯则收到一个同样使用塞黑桦木打造的栖息枝,坚硬而不硌脚。两个小家伙喜欢极了。
宝拉收到一个圣诞定制音乐盒,只要她一打开就会出现三个小人儿聚在一起骑扫帚飞行的场景,伴随着圣诞颂歌旋转着。那三个小人儿是伊迪丝特意定制的,一个黑发,两个金发;两个女孩,一个男孩。
当宝拉第一次打开音乐盒的时候,她简直惊呆了。伊迪丝用忐忑明亮的黄眼睛注视着她,不安地想知道她此刻正处于何种情绪。
但下一刻,宝拉就情绪不稳地扑进她的怀里,尖叫着嚷嚷起来:“我的天哪!我的天哪!我爱死这个礼物了!”
就连奥斯顿也不可思议地盯着那个音乐盒,那三个小人儿旋转着,骑着飞天扫帚在半空起伏。他猛地抽噎了一下,也跟着宝拉搂住伊迪丝。
艾伯特眯着眼睛:“你哭了吗?”
“没有。”奥斯顿埋在伊迪丝肩头闷闷地说。
麦克米兰夫妇笑着对视一眼。
轮到伊迪丝拆礼物的时候,她只觉得每拆开一个礼物就像是获得一个节日惊喜。无论是圣诞树巧克力、香薰蜡烛、运动头带、飞天扫帚高级保养盒、防风眼镜还是护具,她都喜欢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