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形容太过粗浅,不止是詹姆,就连宝拉和奥斯顿都看了过来。不过考虑到伊迪丝只在十一岁和佩妮·伊万斯见过一面,詹姆没有理由苛责她。
“好吧,现在我大概可以在莉莉不在场的情况下辨认出她的姐姐了,”他充满幽默感地一笑,“虽然她不会在见面当天迟到,不过我喜欢这个B计划!”
和约会对象的家人见面的确是一桩了不起的里程碑,但詹姆的状态总徘徊在一种令人安心和另一种叫人难以完全交付信任的状态里,导致伊迪丝只能在心底为他祈祷。
在回国之前的最后两天里,西里斯·布莱克找过她一次,用的仍然是那位叫做迪朗的法国男巫的面孔。他没有刻意提起过莱姆斯,但在交谈过程中,他总是劝她遵循内心的火炬过日子。
伊迪丝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直到两人再次发生争执,他解除了陌生人的伪装,几乎是瞬息之间,她眼前的人就变成了真正的西里斯。
他双手交抱在胸前,倚在门边看着她。在这间装潢入时的图卢兹寓所里,卧房的灯光在他脸上掷下一抹阴影,从那一双长睫毛到线条分明,轮廓优雅的颊骨,还有他的黑发闪着光泽,发层厚密,修剪整齐,胡子刮的干干净净。那些细节,还有他散发出的味道,刺激着她每根神经。
他们像困在一个布袋的两只猫那样争吵起来,伊迪丝一边指责他,一边分神开始庆幸哈比队的其他姑娘们都出去吃晚饭了,没人能在房子里再听见他们没有意义、充满隐私感的争吵内容——也没人能看见眼前这个男人怒气上头时拉拽领带,解开衬衫第一颗和第二颗纽扣的模样——
一开始,她只是盯着他自以为了不起的傲慢姿态,以及数不清的手势。渐渐的,她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他随着说话而滚动的喉结,还有他挥舞的骨节分明的手指上。
最后,他的手指停留在胸膛附近,衬衫的纽扣之间出现缝隙,露出了他的一小块浅色皮肤,上面很干净。
没有一丝毛发。
他们接吻了,是她主动的。前半部分的争吵、拉扯忽然就变成了一场盛大剧幕的前奏,接着是循序渐进的双人演出,一次半场休息和数不清多少次收获泪水和掌声的戏眼。
这次没有酒精的遮掩和借口,伊迪丝觉得丢脸得要死。但再次请求复合失败以后,西里斯·布莱克一反常态地沉默下来,他好像有点弄不明白两人目前关系的进展,更弄不明白伊迪丝和月亮脸两人之间关系的现状。
他在普通情况下并不愿意危害到月亮脸,至于为什么是“普通情况下”,是因为在远离感情生活的两三年内,他已经通过傲罗的工作满足了大部分追求刺激和冒险的心情,尖头叉子甚至恭喜过他已经走出了无聊的阴霾。
但直到重新见到她,记忆中越发鲜活的身影撕开了两个世界的屏障,此时正在他的面前。
他察觉到自己内心某个可怕的小部分依然想要伊迪丝·菲尔德,好像锁的机芯依然需要钥匙的触动。
而这把钥匙,就在伊迪丝本人手里。
一派虚假的轻松,西里斯十足慵懒地端详着她,似乎在猜测她内心的想法。他撩起她垂落在耳后的一绺黑发,“你在想什么?”
“我和莱姆斯已经分手了。”伊迪丝说道,决心要诚实面对。“就在欧洲杯之前。”
西里斯倏地从床上坐起来,床单从他身上滑落,可两人都没在意。
“但——我想我还没有准备好开始下一段感情,我需要时间,”她的语速有点快,“我很抱歉又一次发生了这样的事,而且是在我没准备复合的情况下——我——”
不想争论这个,西里斯俯身向前。“小疯子,如果我告诉你,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约会,就当以前的事情不存在——没有分手,没有复合,也没有其他任何人。你会怎样?”
伊迪丝简直没办法掩饰对这个问题的惊讶。
“我会给你时间考虑。二十分钟,半个小时?都没问题。”他说,“或者在你考虑好之前,随时找我。”
西里斯轻松地翻身坐起,就像身处自己的卧室一样自然地走来走去,弯腰去捡扔了一地的衣裤。
“毕竟我们在法国,”他揶揄地看向她,“在法国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可以只留在法国,没有任何顾虑。”当他继续时话音中加进了一丝温和的讽刺:“不过,如果你愿意把这项风俗带回家乡,我也没有任何意见。”
墙壁上的钟缓慢地走了有半分钟之久,伊迪丝才回答。“只留在法国,那是个好主意。”她放缓了声音,“谢谢你,西里斯。”
他没回头,但他察觉到锁的机芯已经被钥匙严丝合缝地占满了。
而此时,紧握钥匙的那只手正在缓缓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