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研学的那天下午四点就集合了,姜砚收拾好东西,全都规整地放在一个背包后就准备出门。
临走前他确认了一遍冰箱里有足够的食材后,又把江燕花放进他包里的钱全部放回了江燕花房间的抽屉。
冷风吹得他的手很冷,他把指尖藏在厚厚的三件衣服里,把脑袋塞进加绒卫衣的帽子后终于走出了门。
操场上教务处主任在讲注意事项,反复强调要带上校卡。徐凯和蔡兴数着人数,江柏昭则把自己冻得跟冰块似的手塞进谢泽的后颈。
谢泽冻得一激灵,又抓着他的手放进自己的兜里抱怨:“出门前不是让你穿多一件了吗?”
江柏昭懒懒地一撩眼皮:“重死了不想穿。”
谢泽在暖和的兜里捏了捏他的手指,翻了个白眼:“冷死你得了。”
姜砚只穿了三件,但这三件都足够厚。黑色的高领打底毛衣外穿了一件米白色的厚卫衣,最外面还加了一件浅灰色的羽绒服。
他长得高挑又好看,所以几乎不显得臃肿,反而显得肩宽腿长。
江燕花向来反对他穿的一身黑,姜砚只好穿得白白净净的,他的皮肤本来就白,于是这一身更加凸显了他那独特的少年气质。
林山檐往他冰凉的手心塞了一个塑料水瓶,里面灌满了热水,姜砚看到后“嚯”了一声。
手上一暖,他就感觉整个人都没那么僵硬了。姜砚惬意地眯着眼睛:“林总。”
林山檐正在调他背包的背带,闻言困惑地:“嗯?”
这个称呼倒是少见,姜砚向来都是直接叫他的名字。
姜砚睁开眼睛看着他,诚恳地说:“助人为乐,天使诚意。”
林山檐无奈地笑了。
因为是去外省,距离比较长,所以他们坐的是火车,要在火车上过夜。
他们班的氛围不错,虽然明令禁止带扑克牌,但是男生女生到了火车上都聚在了一起打牌或者玩桌游。整节车厢都吵吵闹闹,充满了欢声笑语。
姜砚对这些项目一向是没兴趣,安静地坐在窗边看风景,手里握着林山檐给的暖水瓶,圆睁眼睛,又像是在发呆。
他从来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姜砚从小到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G市的郊区。
巨大的山脉横亘在铁轨旁,火车呼啸而过,隔着一层玻璃,姜砚甚至能看清一闪而逝的岩石的纹路。
远处是纵横交错的河流和原野,蔚蓝的天空下平顶房高低错落,极小的人的身影立在门前,一切都像是插画里的场景。
姜砚像是被牢牢吸引住了一样,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外面。他每呼吸一次,玻璃就晕开一小团雾气。
林山檐坐在了他的对面,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去。
姜砚不用看都知道会是谁,随口问道:“林山檐,K市会下雪吗?”
林山檐温声答道:“会的,现在这个月份已经很冷了,不过应该只有小雪。”
姜砚眨眨眼睛,他没有很兴奋,只是感到愉快:“那就是我第一次见到雪了。”他转过脸的时候,羽绒服的帽子落下,“你去过K市吗?”
林山檐像上课时那样撑着下颌,认真地看着他:“去过。不过我是夏天去的,K市有一整条河流穿城而过,那里方圆几十里都被开发成了风景区,一路有依水而建的古建筑群。到了晚上,灯光全部亮起,会显得非常繁华。K市的路边还种满了梧桐,能够遮住大半照下来的阳光。”
姜砚听着他的描述,忍不住微微翘起嘴角:“明天我就能看到了。”
林山檐点头:“嗯,今晚先好好休息吧。”
那晚火车上还是很冷,但林山檐给他带的暖水瓶始终暖着他的手,直到他睡去。
一夜无梦。
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K市城内,他们班稀稀拉拉地集合列队,然后坐大巴车共同前往第一个景区。
姜砚有些失望地看着窗外,因为今天没有下雪。
林山檐用手机查了查天气预报,发现今天的气温还没降到那么低,只好安慰他:“没关系,我们在这里待三天呢。”
姜砚虽然失望,但很快也就释怀了,他淡淡道:“嗯。”
第一个景区是有名的寺庙,因为来还愿的人着实不少,这个寺庙也就跟着名扬四海,慕名而来的香客也络绎不绝。
佛像高立于殿堂中间,慈眉善目,静静地注视着所有前来许愿的人。粗壮的树干上绑满了许愿带,全都是诸如“财源广进”、“身体健康”之类的字眼。
姜砚对鬼神向来是半信半疑的,毕竟从小到大就跟在这种旧时代老人江燕花身边耳濡目染,又接受了良好的现代教育。所以当他真的拿到了许愿条之后,忽然不知道真的该写些什么。
他看着灰色的天空,感觉和G市其实并没有区别,没有想象中美得摄人心魄的细雪,只有如出一辙的冷空气直钻他的脖颈,冻得他一激灵。
或许或许,姜砚只是忽然感慨,所有的得与失,都只不过是时也,命也。
姜砚垂着眼着这条红带子,最后什么都没写,就这样绑在了树干上。
林山檐早就绑好了,姜砚一转身就看到他站在人群外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