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橠白是冷静下了几分,她缓缓抬起头来,朦胧的泪眼望向了房门口,她听得出陆归舟一直没有离去,始终守在了门口,一想到阿舟如此担心着自己,她鼻子一酸,眼泪瞬间再次滑落。
泪珠儿似珍珠一般,顺着她如今粗糙不已的腮颊滑落,犹如甘霖流过皲裂的大地一般。
橠白忍不住抬手去拭泪,却摸到了自己那宛若树皮一般的粗糙面颊……
橠白不由得一怔,方才平静了几许的心再次掀起了波浪,自己的脸到底为何成了这般模样……
哥哥前去找了胡乩,既然哥哥都说非是胡乩所为,想来此事与胡乩无关,那既然是与他无关,又是哪路神仙妖魔将她变成了这副模样?
橠白抿心自问,自己除了胡乩可是再不曾与谁结过仇怨的,怎就会如此了……
如此一想,本就不知所措的橠白再次哭了起来……
陆归舟经由橠玦与聂秀好说歹说,终于是在廊下的美人靠上坐下了片刻,然而也仅仅只是片刻,满心焦灼的陆归舟便再次起身,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了起来,不住的来回踱着步子,不时的便是一声哀叹。
橠玦见他这副模样,起身便劝道:“橠橠容貌骤然成了这副模样,她一时难以接受,你且容她几日,待她想通……”
话说到此处,橠玦便未再言说下去,他虽是如此劝着陆归舟,心下却是心知肚明,橠白哪里能想得通……
“唉……”陆归舟又是一声叹,听闻橠玦如此言说,脚步慢了下来,继而道:“可是我担心这病拖的越久,便是越是难医,还是早些前去寻郎中瞧的好。”
“如此确是没错,但是……”橠玦言说着,眸光朝着房中瞧了一眼,而后声音低了几许:“但是橠橠现在这般样子,你便容她几日吧……”
陆归舟闻言,停住了脚步,顺着橠玦的视线自望向了房中,脑中尽是橠白方才那窝在床角之中无措的可怜模样,心中顿时又是一抽……
他再一次的、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奈又心疼道:“暂时也只能如此了……”
听得陆归舟如此言说,橠玦终于是松了口气,可那心中此起彼伏,安了这边,又悬了那边,橠白的容貌到底如何方才能恢复?
发生了此事,陆归舟自是没了坐衙门的心思,索性告了长假,日日守着橠白。
可橠白容貌成了这般狰狞模样,她亦是跟着一反常态,甚是抗拒着陆归舟的亲近,不只是夜晚不许他同榻而眠,白日里亦是不肯与他相见,整日整夜的独自一人关在房中,不言不语,一副恹恹的模样。
陆归舟先前的一番话虽是给了橠白一记定心丸,可日子久了她这般容貌又不得恢复,又当如何?
当下自己这副模样,饶是自己瞧着都是满心生厌,又遑论要陆归舟与之日日相对呢?
橠白瞬间便跌入了自卑的深谷,整日整日的闷在房中不愿见人。
一连几日,皆是这般。
橠玦见着陆归舟如此心急如焚之下,橠白的容貌却还是那般狰狞可怖,愈发确信了那胡乩是胡言乱语,只为了离间他们二人的感情,自己也好趁虚而入,可橠白的容貌一直这般也终究不是不行的,然而若说对策,却也是没有……
日复一日,橠白越发觉着自己这副模样恶心至极,饶是有陆归舟先前信誓旦旦的言语,她依旧是觉着自己恶心,而不愿意见人。
几日之后,橠白容貌依旧狰狞,全然没有半分恢复的意向。
日日望着自己这张狰狞的面容,饶是再有陆归舟的宽慰也已是无济于事了。
陆归舟却是见着她日日憋闷在房中,郎中不肯瞧,饭也不肯好好的吃,每日里只喝上几口米汤便罢了,长此以往甭说面容能否恢复,只怕人就先垮掉了。
陆归舟不知橠白真身,只当她犹如常人一般,要靠一饮一食来维持着身子,全然不知橠白每日里的那几口米汤都是为了免除陆归舟的担忧罢了。
陆归舟却是着实见不得橠白再如此下去了,早上借着送粥的名头来,心下却是盘算着说甚都要将橠白带去京城里寻郎中。
橠白听见陆归舟进来的动静,当即便裹着被子连连瑟缩,犹如一只受惊的白兔一般。
陆归舟进到房中,将盛粥的托盘一放,几个箭步便来至了橠白床前。
不等他开言,橠白便将被子一裹,又如狍子一般,将脸一埋,生怕陆归舟瞧见她那狰狞的脸。
陆归舟一阵心痛,却是隐忍道:“橠橠,听话,我们去京城找郎中瞧一瞧!”
橠白已然化身成狍子,一声“不要”透过棉被闷闷的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