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请。”
祁渊看着这面镜子,眸底闪过一丝犹豫挣扎,随即,便将一抹灵力送入镜中。
镜面如水波惊动般慢慢回荡,镜中世界并未如想象中露出昆仑大殿的庄严肃穆,而是显露出一片皑皑白雪的世界。
昆仑之巅有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一级登山阶,白茫茫的世界中,突兀地画着一点赤红,浮生镜的画面便从此间开始。
“她就是凶手?”
天官摸了摸下巴,百思不得其解,“按理来说,浮生镜应该不会出现除大殿以外的空间记忆。”
“这小孩,真是眼熟。”五长老盯着浮生镜中的画面,喃喃一瞬,突然转眼看向祁渊。
可惜没有酒。
要不然他真的要来一口解解馋。
女子登山时刚好雪落,山顶风大,混着雪打在身上,像是在受刑。她紧裹着斗篷,几缕头发从衣服的缝隙里溜出来,被风吹得乱七八糟。她走得很稳,一步一步,都带着十年如一日的辛勤功底。
只有祁渊知道,她受不了。
阿离一阶又一阶地走着,时而抬头望了望何时才能到尽头。阿离不敢停歇,她害怕祁渊寻到她在此处,更害怕祁渊的寻问。
分明是早已落下的决定,此时此刻,倒是做贼心虚起来了。
终于,顶着愈来愈大的风雪,阿离来到了昆仑之巅。
她推开大门,带着狩猎者犀利的眼神,踏入了大殿之内。
玉虚神君就在神座上安静的打坐,他的座位是用白玉雕刻的玉莲花,阿离觉得,这是为了彰显玉虚神君的高洁之名。
大约走了五步,身后的风雪没再那么恶毒,阿离停下脚步,用毫无血丝的双手摘下遮挡风雪的帽子,露出那张漂亮的脸来。
“你和你的娘亲,长得真是一模一样。”莲座之上,玉虚神君缓缓开口。
阿离冷着脸,将赤羽召唤出来,撕下一块布条将其固定在自己手中。
“有劳神君还记得我,还记得我娘。既如此,我的来意不必多说,神君心知肚明。”
“当年之仇,我涂山虞今日来报。”话落,那道红色的倩影在瞬间之内便来到了玉虚神君面前,只见莲座前倏然现出一柄长剑,剑气形成一道屏障,挡住了阿离的第一刀。
玉虚神君拿起剑,“你既要来寻仇,就该直直破开昆仑山大门,而不是利用我徒儿的真心!”
阿离:“利用了又怎样,他心甘情愿给的,我没有逼他。”
说话间,二人已过十几招,剑气和刀意接连在墙上留下了数道痕迹。
一开始,一神一妖旗鼓相当,可数招过去,玉虚神君显然落了下风。
直至阿离一刀插进他的手臂,玉虚神君方后知后觉起来。
“当年我能赢你母亲,今日我也照样能赢你。”
昆仑玉虚是个武痴,这在当年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当年我母亲与你一战,属你趁虚而入!若不是因为我,你怎么可能会赢?娘亲怎么会死!?”一滴眼泪骤然流出,落至下巴时,阿离才发觉了它的存在。
坚韧的脸上没有任何神情,今日是个高兴的日子,她不该流泪的。
玉虚神君捂着手臂,双眸有一瞬间的失神,像是在忏悔,“是,若不是涂山玉为了救你献去了半数妖元,我根本赢不了。”
他本来就是一个废物,怎么可能赢下妖界第一?那时的他,连只是破了一层境界的祁渊都打不过。
师父打不过徒弟,他玉虚神君空有其名,冠冕堂皇的外表之下,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可我还是赢了。”
“败者不是我,是涂山玉!”
破口而出的瞬间,那柄血色短刃刺进了他的胸口。
“哈哈哈哈哈……”笑音混着血沫,癫狂又伴着长久以来的释然。
他看着阿离,就像看见那个好久不见的故友。
当年,玉虚神君战胜涂山玉后,曾狂妄自大地找上了清风剑神白河。
他说:“我们打一架吧!谁赢了,谁就是天界第一剑神!”
白河:“你打不过我。”
怎么可能,他打赢了涂山玉!
那个只用三招就将清风剑神打败的人。
事态如玉虚神君所愿,但结果却不如他所愿。
玉虚神君败了,而清风剑神只用了一招。
胜之不武。
白河只送了他一句话。
只一句话,便让前途无量的玉虚神君道心破碎,自此久居昆仑,这个离神天很近的凡尘。
“对不起。”
当年胜之不武,害你丢了性命。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