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亮,阿离看着撑靠在床尾的祁渊,祁渊眉眼如画,眉心中间藏着神印,阿离抬手去碰,那神印好似感应到了什么一样,骤然显现出来。
阿离看着其中绮丽,心向往之。
男人的脸和梦中的人一般无二,阿离总是忍不住痴迷。
她回想起自己初次见到季无尘的场景,是隔街对望,是惊鸿一瞥,是永世沉沦。
有些感情是只需一眼,便可知其是否天长地久。阿离的一见钟情,到最后如意的换来了天才道长的怜悯之心,季无尘爱她,这份爱如新生婴孩般懵懂,足够真挚,只不过凡尘短短记载,结果不尽人意。凡人死去,但妖怪却还长长久久的活在世上。
后来凡人成了神仙,那他还是当初那个凡人吗?
祁渊感觉神印被触碰,在那个瞬间敏锐的苏醒过来。他睁开眼,撞进阿离柔情似水的眼眸中。
为何她从一开始,就要用这种漂亮的的眸光看他,一步步引导他溺亡在情爱之中。
神仙是上天的孩子,本不该拥有情爱的。
祁渊看着阿离的眼睛,目光灼热,像熊熊燃烧的火焰将阿离烫伤,本能的想要远离。
祁渊握回那只退缩的手,将它锁住,放在自己温热的脸颊上。
祁渊想让阿离知道,只有他,是真真正正地活着的。
“阿离,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阿离盯着祁渊的眼睛,呼吸微不可查地变得急促,“什么机会?”
“我要你爱我,我要你的生命里只有我。”
“我们打个赌好不好?只要阿离爱上祁渊,就将季无尘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他有无数的时间,而季无尘早早埋入黄土,不复存在。
一个死人怎么比得过他?
阿离看着眼前努力勾着笑容的男人,一滴眼泪夺眶而出,落得无声无息,却能让祁渊心头一颤。
从重逢的那一刻开始,祁渊似乎一直在讨阿离的喜欢,一直在强调喜欢阿离,他为此失意,为此感到难过,一切的因由不过一句季无尘再也回不来了。
他的心在发抖,他在害怕,害怕她不爱他。
因为他知道,祁渊就是季无尘的代替品。季无尘死去,阿离的爱随之消失殆尽。可祁渊怎么办?祁渊也想要分得一点爱意,哪怕只是季无尘的万分之一。
今日,就是今日,祁渊才懂得唯一二字是多么让人望尘莫及。
就是因为唯一,所以祁渊得不到任何爱。
阿离只爱季无尘,不管祁渊多么努力,阿离都只爱季无尘。
对方失魂落魄的神情落进阿离眼中,惹起一阵心酸后破涕为笑,“真丑,笑的比哭的还难看。”
“很难看吗?”
祁渊失神的一句后,阿离并未给予回答。
“那你还会要我吗?”
阿离动了动腰肢,将自己送进祁渊怀里。
“好累。”她说。
祁渊低头埋在她的肩窝,二人在暖香中浸了一晚,身上的气息早已混合得一模一样,只是阿离的妖气中混着挥之不去的清淡熟悉的桃花香,闻着近在咫尺的气息,祁渊又忍不住深吸了一口。
宽大的手掌揉按着阿离纤细的腰肢,少女的嗯哼声在耳边旖旎地响起,带着吹开干燥沙漠的热风。
“祁渊……听说季无尘在昆仑山也有墓碑,带我去看看,好吗?”
闻言,季无尘手上的动作一紧,阿离难以抑制的叫了一声,最后歪倒在祁渊的怀里。
什么是,也有墓碑?
“你曾为季无尘立碑?”
这并不难猜,凡人死后落叶归根,阿离寻处地方将季无尘的尸骨埋葬立碑,是件正常的事。
可是,这个墓碑在哪里呢?
“我不仅立了碑,按照凡间的礼制,我还为了他守孝三年。”
“为何守孝?”
“因为阿离说过,她要嫁给季无尘。”
祁渊缄口不言。他曾回过一趟凡间,回到长安城,他想寻找他的小狐狸,却没能寻找到,凡尘百年一瞬,如今回头之时,却是连一丝一毫的踪迹都追寻不到了。
“墓碑在哪?”此话一出,祁渊突然害怕起了那个昭然若揭的真相。
“在妖界。”
妖界是阿离的故乡。她愿意将季无尘埋葬在她的故乡,这足以证明,她对季无尘的爱。
“按照妖界的习俗,我在季无尘墓前悬挂了一串风铃,只要铃音一响,我就知道,是季无尘回来看我了。”
祁渊:“你可有想过我的出现?可曾想过这世上还有另一个人也可以像季无尘一般爱你?”
阿离沉静了一瞬,如潭水般深邃的眸底闪过一丝不忍,她缓缓启唇,像一遍又一遍地用锋利的刀刃撕扯已经愈合结痂的伤口,将冰冷的刀身刺入祁渊的心脏,“季无尘不会回来了。”
像是绝望的书本,上边印刻着损人不利己的语句,读者伤心欲绝,作者也未能幸免。
“不要提他的名字。”
祁渊的声音似乎微微颤抖,可能是阿离的耳朵靠在他的胸前,足以听见他混乱焦灼的心跳声透过胸口传出的鸣音,所以才会联想到,祁渊对那个凡人的抗拒。
祁渊会杀人,很多时候,他的剑比道理更快,作为神祇,他竟然比世人想象中的还要崇尚暴力。可再强大的神也不能从阴曹地府了拉出一个不存在的凡人再将他鞭笞而死。
更何况,这个不存在的凡人是神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