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酷爱睡懒觉,翌日醒得晚,与祁渊纠缠了好一段时间才得以出了门。
祁渊伤势未愈,因为赤羽刀刃可斩神杀魔,所以即使是祁渊这副身躯,也无法在短时间内下地行走。
那日的比试,阿离是带着杀意来的。
所以她让他戴上了面具,藏起彼此的面容,手中冰冷的利刃便认不出对方,手起刀落,痛快至极。
阿离想试图杀神。
可她没能成功。
在阿离口中得知了影的存在后,祁渊对先前不公平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因为同样是神,所以抱有恨意,因为影的手上抓了阿离致命的把柄,所以想除之而后快,但阿离不敢面对影,所以她要让祁渊去假扮影,阿离在尝试用现在杀死过去,但是她失败了。
祁渊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在阿离心中的地位,或许不够至高无上,但绝对是她愿意豁出性命守护之人。
是朋友,是爱人,是亲人。
午后,山中的小石妖带着药膳进屋,他看见屋里的病人在看见进来的人是他时,眼里有一瞬间的失望。
“阿离呢?”
“阿离姐姐在打点成婚大典的事宜。”山中小妖皆不知阿离的妖主身份,所以小石妖称呼阿离时会冠以姐姐的亲切称呼。
成婚大典……
半躺在床上的男人只穿了件单薄的里衣,衣服贴着身体,完美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祁渊听了小石妖的回答,神情逐渐由落寞变得脆弱,一双眉眼紧紧皱着,像是听见了世上最难以接受的话语。
“我以为……”这件事情可以自然揭过。
“喝药。”小石妖不理他的伤感和惆怅,只是一昧地执行任务。
“这是阿离姐姐和我说的,一定要看着你喝完药。”
看戏的人不在,祁渊这出戏演或是不演,没有区别。
祁渊端过碗,将药一饮而尽。
小石妖看愣了,“苦吗?”
祁渊摇了摇头。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给你糖吃了。”
“糖?”
“嗯嗯,阿离姐姐说,如果哥哥觉得药苦的话,喝完药要给一颗糖果当作奖励,如果药不苦,糖果就归我了。”
小石妖说完后洋洋自得。
“苦。”
祁渊说。
“药很苦,我要吃糖。”
强硬的语气,祁渊将手掌摊开放在小石妖面前。
小石妖见此,气红了脸,“你耍赖皮!”
祁渊:“把糖给我。”
最后,小石妖揉着眼睛夺门而出,祁渊看着手上的糖,像得了一件稀世珍宝般,爱不释手,舍不得打开,更舍不得吃掉,他恨不能将这一颗小小的糖果藏起来,藏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慢慢观赏,慢慢享用。
慢慢珍爱。
今晚阿离不会来了,她被困在了几里之外的喜宴里,明日是她的大喜之日。
曾经满心满眼只有祁渊的小妖,如今就要嫁与他人,这让他如何不心痛?
月满如亮盈盈的湖水,祁渊抬头看月,从前的回忆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一帧一帧浮现,他生于神天之上,本该是寂静荒芜的一生却因阿离的闯入遍地生花,轻盈的月光洒满大地,祁渊接受它的福泽,爱上它圣洁的光亮,可他稍稍转头,便可以看见众多如他一般享受福泽的子民和信徒。
而他只能无力的站在原地,看他的月亮吻过他之后重新捧起另一个人的脸颊,听见月亮用迷人的神情说,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祁渊无数次的表白,不知阿离记住了几句,忘却了几句。
今夜注定无眠,时间流走的速度比往常的慢了又慢,像被恶魔诅咒了一样。
橙红的太阳从东边的山林里升起,云雾散开,远君山上上下下响起了喜庆的乐音。
这是妖族几百年来最盛大的婚礼。
所以宾客如云,不单单是远君山的小妖怪们,还有来自五湖四海的妖族。他们带着最真挚的祝福,来到这座久久不见于世间的山里,宾客笑脸盈盈,纷纷称赞,新郎新娘是天造地设的一双,是生生世世的缘分。
才不是。
人群中突兀地站着一个杵着拐杖的男人,他与周围的妖怪们有太多的不同,例如妖怪们嘴角上扬,而他嘴角下撇,一张帅气逼人的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如果不是因为山中小妖了解祁渊是大王的客人,他们就要以为祁渊是来抢亲的煞神了。
至于来自远方的客人看见了祁渊的出现,脸上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们发现了祁渊的神息。眼前这个杵着拐杖的男人,是个神仙。
妖主大人在的地方,怎会准许神仙踏足?
可小妖们对他的存在似乎并不惊诧,如果是这样,这个男人会是妖主大人的客人吗?
他看过来了!
行注目礼的妖怪齐齐转头。
“哈哈,这喜酒真好喝。”
“是啊是啊,这喜糖也不错。”
祁渊盯着他们往口袋里抓了一把喜糖,心里忍不住空了空。
凭什么他们的喜糖可以是一把一把的,而他只有两个?
心里的极度不平衡让祁渊的脸又黑了一层,本就锋利的面容配上了凶狠的神情,让人见了遍体生寒,于是人群与祁渊的距离拉了又拉,一时间竟生出了一个隔绝圈来。
“祁渊上神,婚宴要开始了,我带你去旁边坐着观礼吧。”一位小妖战战兢兢的凑上来,小声劝说。
“阿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