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朝一时不防被身后这妖摁住,在他将将张口咬上她时,她立刻反应过来,全凭本能出手。
她一手抓住他的手臂,趁他说些稀奇古怪的话的空档,给他来了个后肩摔,将人直直撂在地上。
裴之彻躺在地上时,大脑一片空白。
摔痛倒是不会,更多的是意外,懵了许久。
半晌,素朝才将愣神的裴之彻重新扶了起来,趁他没回神,还找出一根绳子动作迅速将人绑好。
她语带歉疚道:“抱歉,我、我被吓到了,就出手稍稍重了点——”
论谁意识到下一刻自己就要被咬,都会做出反抗的,不能全怪她。
“不过,你中的蛇毒竟是这种效用的?”
裴之彻心情复杂,仰起脸,语气幽怨道:“被仙子这么一摔,小妖可是五脏六腑俱裂,摧心剖肝,痛得很。您非但不心疼,还将小妖给绑起来了?”
她回过神,缓了口气。瞧他露在外头的肌肤上长出隐隐约约的鳞片,观察他的脸色,推断出他可能是因为中了蛇毒,然后这毒和玉露的迷幻功效一结合,才让他失了清醒。
脖子上还残留着一些酥麻的不适,素朝摸了几下,试图将那奇怪的感觉从心底驱散。
素朝安抚道:“但这余毒还要些时候才能彻底清理干净,你且忍忍,等玉露的功效散去,应该就能恢复正常了。”
裴之彻在挣开和不挣开之间,选择了拿自己的那些外化之身去讨好她。
可惜毫无作用,眼前这看起来和和气气的小仙竟然是个十成十的铁石心肠。
她皱着眉头抬手拍了下那些不安分的藤蔓,一本正经道:“别乱动,就算你忍不住,我也不可能给你咬的。妖吃神仙,是会遭雷劈的,你且忍忍。”
裴之彻冷哼一声,不以为然:“仙子这是在为难小妖,遵循本能的才被称之妖。您要我忍忍?无异于吩咐一只狗舍去眼前的肉骨头,转头去吃草。”
肉骨头和活生生的人能一概而论吗?
但素朝听完他这毫无道理的话,居然被他带偏,一时觉得自己似乎确实在难为他。
她拧起眉头,犹豫许久,才抱着英勇就义的决心撇过眼,抖着将手臂伸了出去:“那……那咬一下就算了,说到底,你是为救我才被那蛇妖咬到的。”
“……”裴之彻一愣,只觉荒谬,那一双漆黑深沉的眸子牢牢锁住她,试图将她看穿。
心性澄澈,一眼就能看到底,与他截然相反的个性,该说不愧是天界那清圣纯净的地儿养出来的人?
他不由得轻笑一声,感慨一句:“仙子还真是舍己为人的菩萨心肠。”
这话落在耳畔,听来满是嘲讽意味。
素朝觉着这家伙很是奇怪,时常两副面孔,她蹙起眉头,心底涌上来一丝不耐烦:“你到底咬不咬?”
“不咬了。”裴之彻往墙上一靠,闭上双眼,“既然仙子如此有情有义,小妖也不能恩将仇报,区区蛇毒,我自然无事。”
“你可别逞强。”
裴之彻语气轻松:“死不了。”
他停顿一下,想起什么,睁开眼看向那云团上蜷缩在一起的两只雀鸟,问:“仙子要抓的,就是它们?此事已了,接下去可有什么打算?”
“那肯定是直接回天复命,不然我还要在下界逗留吗?”素朝不明所以,心底总觉这只妖很是危险,还是尽快脱身比较好。
他挑了挑眉:“哦?天界一日,凡间一年,这不过两日不到的光景,仙子便要赶回上界?再多玩个几日,也无甚要紧,无人会说些什么的。”
“不成。”素朝果断道,在他摆出什么借口前,提前堵了他的话,“清远山一行,多亏阁下相助,你救了我,两相抵消,我们谁也不欠谁。等你身上的余毒解开,我们就此分开吧。”
竟是又要撇清关系了?可他前脚才下的幻术并没有失效——看起来此法不成。
裴之彻转了转眼睛,瞳孔那与野兽一般无二的竖线越发清晰,却又转瞬即逝。
他笑了笑:“好啊,只是不知仙子可否大发慈悲一回,费点心思将小妖送回承渊山脚呢?”
“承渊山脚?”素朝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半信半疑。
裴之彻长叹一声,可怜巴巴地道:“欸,妖力微薄,解了毒也要养个十日半月的,难不成真要以天为被,地为席,风餐露宿了么……”
话说到这个地步,她能拒绝吗?
素朝眨了眨眼,语气放软道:“事先讲清楚,这就是最后一件事了。”
“自然,仙子果真心地善良,舍不得小妖我受苦。”他不给她后悔的机会,立刻回道,眼底满是悠闲的惬意。
承渊山不算近,要驾云驮着两只鸟与一只妖对不常外出的素朝还是有些吃力的。
尤其这妖还在捣乱!
“仙子,您且飞得慢些,小妖我这怕是余毒未清,头忽感晕眩十分。”
“……”
素朝不得不慢下驾云的速度。
裴之彻又撑着额头,缓缓道:“似乎还是快了些,有劳仙子再慢一些。”
她闻言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没有发作,沉默不语良久,云飘动的速度又慢下一分。
他似乎又想说什么来刁难,素朝径直一个眼刀瞥过去,皮笑肉不笑道:“再多嘴,我给你直接打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