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负责的是京城,地方官员和百姓的案件;刑部断定,复核大理寺的汇总案件;御史台监督大理寺和刑部,还有独立的司法审核权。
“这正是大周的目标人群。”卫昕眼神妩媚,“吴升面对形形色色的人。他每日要处理纷繁复杂的案件,每一桩案件有可能让他身处险境。他就算与你熟稔,这次有房家,杨家,窦家涉及此案,他总不能为了你,得罪他们三家吧。事发时,他没有说话,是因为初步断定;朝堂上,他没有说话,是因为明哲保身。范真验尸是不合规矩,大理寺少卿沈就是邵海的朋友,他发现疑点,提示吴升;吴升因为自视甚高,没有理会。没人会听从一个自己都瞧不起的人的建议,这就是吴升的局限性。他不是拎不清,他只是局限于世家。”
“我明白你的意思。”宇文泰思虑片刻,“但是,他后来找我,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只是想下注。”卫昕摊着手,“两边都不想得罪。结果两边都得罪光了。”
“吴升要跌落神坛。”宇文泰眼神锐利,“即便他帮了很多人,解决很多事。”
“他以后会继续为了家族荣光,得罪你,得罪其他人。”卫昕看向他,“吴升现在只会循规蹈矩,三公子很快就会平安无事。”
“沈就这个人,值得结交吗?”宇文泰眼神锐利,“这件事情,他算是帮了些忙。”
“他只不过是想踩着吴升上位。吴升后来过来探望你,算是良心;若是换做他,我看未必。”卫昕分析说道。
“不愧是解语花。”宇文泰搂着她,“我今生能遇见你,还真是三生有幸。”
“御史大夫风华正茂。”卫昕温柔地笑,“又通情达理。”
宇文泰将她摆正。顺着烛光的照亮,他看见一张很好看的脸。
卫昕微微扭着脸,说:“你看够了吗?你别这样看我。”
“没有。”宇文泰深情地说,“永远都看不够。”
卫昕捂着他的眼睛,说:“要熄灯了。”
“我要这样。”宇文泰认真地说,他扯着卫昕的衣裳,“今晚我们换个位置。”
于是他便拉高被子,两人唇齿相依。亲吻如同蜻蜓点水,音律跳动。
两人气息交织,从来就没有餍足的想法。
十二月十六日,巳时。
御史台,审讯室。
大理寺卿吴升,刑部侍郎司马错与御史中丞杜文坐在桌前。
前从九品录事杨照已经不复少年公子气息,一副半死不活,满脸血污的摸样。
司马错捂着鼻子,说:“刑部尚书缺任,杨录事还认得我吗?”
“认得。”杨照奄奄一息,“有什么就问吧。”
“你是如何唆使唐兰修改验尸报告的?”司马错发问。
“工部侍郎房亿唆使我去做的。”杨照摇了摇头,“他还唆使笼玉指正宇文恒。”
“所以宇文恒到底有没有杀人?”杜文问。
“没有。唐兰验了尸。”杨照正色说道,“房黎死于自杀。”
“为什么你会同意修改验尸报告?”杜文问。
“我上次和宇文恒玩马,输了钱。他到处与人说,我的马如何不好不好。”杨照咬牙切齿,“害得我丢了面子。”
“房亿为什么要笼玉指认宇文恒杀害他的儿子?”司马错看向他,“明明可以报自杀。为什么要如此呢?”
“面子问题。”杨照想了想,“他要塑造一个好父亲的形象。其实他喜欢笼玉,他不停为房黎洗脑,讲究孝道。房黎自杀,他实在是丢不起那个面子。”
“这是什么怪物!”司马错说。
“吴大人,你可有什么问题要问犯人杨照?”杜文不动声色,“这个房黎案的主审可是你!”
“没有。”吴升谦卑地说,“我差点犯了错误。两位大人问的问题恰好就是我想问的。”
司马错和杜文眼神交汇,心中了然。
吴升旁听完杨照的供词,看了有关笼玉的笔录,便离开御史台。
“现在是有关河州侵地案。”司马错目光如炬,“你对此事的态度是什么?”
“那一百亩地本来就是我们杨家。”杨照吞着血水,“我们杨家何来侵地?”
“放肆。”杜文拍了拍审讯桌,“我们难不成还冤枉你了!那七十八人是怎么死的?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
司马错眼神厌恶地看着杨照。
杨照感觉心虚不已。
杜文举着供词表,“总共有十个杀手,见人就砍。然后你又派人灭了这十个人的口。”
“啧,还真是年轻有为。”司马错阴阳怪气。
杨照听着“年轻有为”,想起锦衣卫经历司的张依,猛地吐了一口血。
“说吧。”司马错举着书信,“抄家抄家,抄得干干净净。你不说,那就只能委屈你的妹妹了。”
“不。我的确是派了人。”杨照心理防线开始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