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她也只有在见着那个人时眉开眼笑,那个笑容一见便是发自真心毫无顾忌。
心底的挫败油然而生,那是从前在战场也未曾有过的失败落寞。
赵琰牵唇苦笑,整个人清淡儒雅的气场浑然弥颓,林栀感受到他身上微妙变化,再次犯不着头脑。
她对赵琰了解不多,许多事也是通过小蝶零星半点从外面打探回来。
可道听途说总不能算话,所以那日她穿着喜服自赶着去嫁他,也是真的在赌。
她别无选择,可总好过留在林家蹉跎消磨的好。
但通过这几日的相处下来,她也真切明了地将赵琰的人品秉性了解清楚,只是她发现他似乎十分爱气恼。
这倒是同她先头了解的不一般。
赵祁也瞧出这屋子氛围似有些异常,他清了清嗓,同柳大娘子开口道:“母亲,咱们可是将最重要的事忘了。”
柳大娘子正摸不着头脑,顺着赵祁的话便接了下去,“何事?”
“自然是早饭罢。”
众人开怀大笑,张妈妈也才想来今晨早饭是大娘子特意交代过按照置宴的席面准备的。
想到厨房里那般多美食馍馍都忘了提,实在感叹人老不中用了。
赵祁一句话,倒是将众人原本不饿的肚子喊了声,林栀肚子“咕咕”叫了声,她慌忙抬起眼,发现赵琰正在打量她。
四目相对,林栀正巧撞上赵琰薄雾朦胧般的视线。
他的眼神宛如今晨的暖阳,可仅也只是一眼,便被冷然替代了所有温度。
没来由的,她心头一紧,总觉着若是人的眼睛会说话,赵琰此刻一定有许多话想对她说。
“哎呀,瞧我把这么重要的事儿也给忘了,栀栀饿了罢?”
柳大娘子一贯是这直来直往的性子,她声音高亮,老将军无奈地摇摇头,唤道:“清禾,低声些。”
林栀敛了眉轻笑,嗓音柔柔的,“禀大娘子,臣女确实饿罢。”
柳大娘子笑吟吟的将林栀牵过,“走,伯母带你去吃咱们赵家最金贵的席面。”
林栀觉着柳大娘子实在可爱,往赵琰方才的地方探去,只瞧见他衣袍的一处衣角。
像赵家这般有身份的人家,用饭往常都是葺了专门的庭院,江南的气候也是比汴京凉,她刚出门槛,便被雪风吹得忍不住一颤。
柳大娘子觉察到她似乎不大能适应这风寒,往身后的张妈妈探了眼,肃言道,“张妈妈,去屋子里将我那紫貂凤尾裘取来。”
林栀心惊,紫貂凤尾裘,那可是当年万金难求的名贵物料。
当年珍宝阁从南疆北辽之地拿到这批货,梅小娘同顾大娘子可是为了争这东西,差点没将房梁给掀起来。
最后听闻好像是位神秘买家将这批货全买走了,现下看来,怕是柳大娘子了。
张妈妈也没想到大娘子对林栀这般大方,那紫貂凤尾裘自从拿去布衣坊订制好后,便也是极少见她穿。
这裘衣金贵,常年也是用衣杆竖挂打理着,张妈妈返回内里将其取来,便是步履也是放的小心翼翼缓慢的。
“林小姐,你可真是好福气,这裘便是大娘子自己也未穿过几回的。”
林栀心底惶恐,总觉得赵家一众的人对她好的实在有些不真实,她整个人仿若有种飘然在做梦的错觉。
心底缺爱的人内心总是惶恐,总担心这份好意真假深浅,又觉着自己是否真的值得。
这份惶恐怀揣不安,仿如天生长在人心头般。
所以林栀也是习惯性地往后退,似在同自己内心这份想要真实接受的心意抗拒。
柳大娘子看出她的惶然,笑得一脸和气。
“栀栀,莫要担心,这东西要穿在适合人身上才漂亮的。”
“你这般乖巧懂事,伯母对你好,是你值得。”
林栀心底一暖,忽地想起赵琰也同她说过相似的话,她想,大抵温柔也是会遗传的罢。
林栀笑着披上,原本清丽的气质更显华贵,赵琰忍不住看了眼,眉头轻挑。
她似乎总能理所当然地接受他人的好意,对于他,却始终是无动于衷的。
他有些不明白她是否真的愿意嫁给他,又或者,他忽然很想知道她心底到底有没有他。
赵琰被心里这般似猫挠痒抓的情绪左右着,觉着自己仿若醉了酒般。
“呀,没想到栀栀披上这般合身,看来我当年真是花对了银钱呢。”柳大娘子丝毫不掩饰对林栀的喜欢,张妈妈也跟连连跟着点头附和,因为她知道,柳清禾对于林栀的喜欢,是完全发自真心的。
“伯母,你再这般偏袒我,将军同二公子可要不高兴了。”
林栀红扑着脸开玩笑,这一刻,她也是想叙叙家日温清的。
站在前边不远处的赵琰笑了笑,“无妨。”
赵祁在瞥见大哥心事重重面色时,忽地挑眉坏笑了笑,接着,便听到他用撒泼胡闹的声音朝柳大娘子喊道——
“母亲,你要是再这般只疼大嫂嫂,我大哥怕是连表白的机会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