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火势蔓延,浓烟滚滚飘向一楼,有人传来第一声惊呼。
乔缨估算着人数,慌慌张张地高呼“二楼起火了”,带着剩下的佣人顺着早就自顾自逃命的上流人士们跌跌撞撞向外跑出去。
随着拥挤的人群跑到大门,便看到阮绵绵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原地,无比碍事地挡着逃生通道。
或许是之前出来的那波人她都惹不起,在见到乔缨这群别墅佣人后,阮绵绵的眼睛陡然一亮,也不顾别人正在逃命,十分焦急地扯住乔缨的手臂。
“俞诚哥哥还在里面!别光顾着自己逃命啊,你快进去救———”
乔缨被她扯得手臂一痛,心里那股邪火顿时又冒了出来。
她脚步不停,直接顺着惯性,把手里的蛋糕朝阮绵绵的脸上狠狠掼去。
“滚!”
“你,你怎么敢!”
阮绵绵被奶油糊住眼睛,花容失色地惊呼,两只手在空中不停挥舞,四周被她打到的人顿时骂声不断。
人潮涌动,现场混乱不堪,阮绵绵捂着脸退到泳池边缘,乔缨顺势将她往下一推。
“噗通”一下,刺耳的尖叫声淹没在嘈杂的人群里。
乔缨解开围裙丢到草丛,避开摄像头,趁乱逃了出去。
绚烂的烟火仍在升空,穹顶之下,别墅内一片火光冲天,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
别墅内,有个好心的园丁大叔将阮绵绵拉了上来。
沈颐跟只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的大耗子似的,急速跑到泳池边。
他一把掀开碍事的园丁,神情紧张,拥抱着落汤鸡似的阮绵绵,在她耳边温声安慰着什么。
乔缨咋舌。
不拿普通人当人,这样的男女主怎么不算是一种般配呢?
风声簌簌,有人停在身后。
她心里一紧,飞速转动着脑子,编了八百个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借口。
一转头,却看到是披上了一件大衣的裴砚知。
他单手插着兜,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
男人晃晃纸袋,“又见面了,伯莎梅森。”
昏黄的路灯下,乔缨微怔。
现在娱乐圈审美降级得厉害,男明星一个比一个普,甚至可以说是丑,鼠系猴系妖怪系轮番污染眼球。
不仅观众不乐意看,女演员们私下也常常吐槽,都说和这些人搭戏需要报工伤。
说实话,她已经很久没见到像裴砚知这么标志的皮囊了。
俊美但不阴柔,周正而不憨实,眉压眼的长相英气而锋利,神色恹恹,看不出什么情绪。
傲慢、冷漠、低气压。
气质缱绻得能让人在十分钟内脑补出八百字的咯噔文学。
而他的嗓音倒是和他侵略感极强的反派系长相不太符合。
清透中带着沉稳,吐字清晰,字正腔圆,并不是嗓子卡痰式的气泡音京儿腔儿,和油得能被美军惦记上的低音炮。
或许是没了紧张的氛围,裴砚知放松时,说话的语调少了几分冷硬。
倒是听起来慢悠悠的,飘飘忽忽揉在夜里。
加上他漠然的表情,颇有种平静的戏谑感。
他看看远处的沈颐,又看看乔缨手里的文件袋,眼里浮现出了然的神色,淡淡道:“婚姻不是儿戏,你要是不想和他结婚,也没必要随便拉个人来凑数。”
大哥,你这救风尘的瘾还挺重。
乔缨警惕地抱臂侧身,义正辞严地拒绝:“不处,感觉你一般。”
裴砚知额角一抽,又用那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她。
随后他叹了口气,把牛皮纸袋递给乔缨。
“你腿受伤了,先找个地方包扎一下吧。”
乔缨狐疑地打开纸袋看了看,绷带、碘伏、棉签和消炎药一应俱全。
“谢谢你,救命恩人,”乔缨唇角微扬,从背包里拿出来一个东西递给他,“虽然不能以身相许,但这个送给你吧。”
裴砚知不明所以地接过,低头一看,发现那是一个BJD娃娃做成的小挂坠。
乔缨依依不舍地盯着挂坠欣赏了半晌,然后看向裴砚知的眼睛,表情像是在托孤一般。
她语气认真道:“这是我自己做的,你别嫌弃啊,大师还给它开过光呢,说是随身带着能保平安。”
“手挺巧。”
裴砚知扬唇,像是在怕她反悔似的,快速把挂坠拢进了手心,扣到手机壳上。
“走了。”
见他收下,乔缨不做多言,捏着纸袋转身,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裴砚知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的背影,一只狸花猫突然从草丛里钻了出来,脖子上还戴着一个微型运动相机。
“又是你。”
裴砚知有些意外,垂眸和它对视。
狸花猫“嗷”了一声,咬着裴砚知的裤腿示意他蹲下,然后伸出爪子挠挠脖子上的相机,歪头看着他。
裴砚知问:“你想让我帮你取下来?”
“喵嗷~”
“好吧。”
霸总也拒绝不了小猫的请求,裴砚知动手把相机拿了下来,递到它的面前,“你要带走吗?”
狸花猫用鼻尖拱了拱他的手背,然后轻盈地跃上花坛,消失在树影里。
皮肤上的触感湿漉漉的,他不明所以地拿着相机回到车内。
夜幕低垂,混乱的一天终于结束。
裴砚知用毛巾擦着头从浴室走出,随意往床上一靠,拿起床头的手机,盯着挂坠娃娃看了看。
做工很精致,或许是很久没有打理过,黑色长卷发有些毛躁地披散开来,漆黑的眼瞳在夜晚泛着幽幽的光泽。
娃娃的风格偏哥特式,热熔胶做成的血液覆在眼睑下方。
它头顶上戴着一顶小巧的女巫帽,衣裙的做工很精致,一小粒红宝石的边角料做成项链坠在胸口,两手捧着骷髅,嘴角上扬。
裴砚知低下头和娃娃对视,越看越觉得这玩意儿是照着乔缨的模样做的,出于好奇,忍不住伸出手指碰了碰女巫帽。
一截木茬挂在布料里,手指一痛,血珠滚落。
裴砚知像睡美人触碰到纺锤一般,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