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和的事先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为何此刻又提?”弥深松开手,将脸转向另一边:“我不爱听这些。”
“我想。”他看向画舫外,语气幽幽:“你也不是特意约我出来谈公事的,对吗?”
卞持盈从他怀中起身来,看着他清晰坚毅的下颚,又看了看他挺直的鼻梁,眼底有什么在慢慢消失。
她点点头,笑:“是,是不该在此处谈论公事。”
“是我糊涂了。”她起身来,凭栏而望:“这么好等时刻,不该用来谈公事。”
弥深也起身来,站在她身侧,看着画舫外的景色,他长叹一声:“我知道你身上的担子不轻,但是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帮我?”卞持盈转头看他:“怎么帮?”
弥深轻笑一声,伸手搂过她的肩:“帮你松泛松泛。”
卞持盈仍看着他,不解其意。
弥深朝画舫外抬抬下巴:“喏。”
卞持盈下意识朝他的视线看去——
画舫外,突然有阵阵花雨铺天盖地的落下,花香扑鼻,芬芳馥郁。
原本灰蒙蒙、死气沉沉的天变得鲜妍,娇嫩鲜妍的花瓣飘洒当空,一下就点燃了卞持盈眼中的色彩,使世界在她眼中鲜活。
她怔怔地看着空中飞舞的花瓣,说不动容是假的。
弥深搂过她的肩头,俯身在她脸颊亲了亲,笑眯眯道:“我就知道你很喜欢,所以才特意准备了这些。”
“阿月。”他将她搂进怀中,闭眼喟叹一声:“在这世间,我是最了解你的人。我知道你对我有些不满,但,人与人之间,不会总是风平浪静的,我有何处做得不对,你与我说就是了,我会改的,我不希望你我有朝一日会分道扬镳,我希望我们总是在一起的,一直在一起。”
卞持盈依偎在他怀中,面朝画舫外。
她看着那些被风不断托起的花瓣,被风卷走的花瓣,在她眼中点缀色彩的花瓣,心中难得起了迟疑。
弥深的心思如何,她知道得一清二楚,好的坏的,她都明了。这是她迟疑的缘由。
“阿月。”见她不说话,弥深睁眼松开她,在她身侧的栏椅中坐了下来,然后拉着她的双手晃了晃:“你为何不理我?”
卞持盈垂眸,恰好望进他那双明媚的眼眸,这抹明媚,曾照耀她许久。
“我也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她凝视着他,温和地、坚定地说:“我也想,长长久久地和你在一起。”
可惜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怎么也不能被满足。
弥深伸长手,搂过她纤细的腰身,迫使她坐在他的腿上,然后搂过她的身子,将下巴抵在她颈窝,亲昵非常:“那我们就长长久久地在一起,谁也不能使我们二人分开,你说好不好?”
卞持盈转头看着余尽的花瓣雨出神。
没能等到她的回答,弥深不满,拨开她耳后的长发,在她颈侧轻轻咬了一口。
“嘶——”卞持盈回过神来,将他推开:“你做什么!”
弥深忙解释:“我很轻的!没留下印子。”
卞持盈从他身上起身来,摸了摸颈侧,皱眉:“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弥深委屈地跟着起身:“谁让你不理我的。”
“胡闹。”卞持盈放下手瞪他:“你如今愈发没个正形了。”
弥深脸色突然变得难看,他冷笑一声:“是啊,我怎么比得过容侍郎,那般郎艳独绝,如清风明月的正人君子!”
不明白他为何扯到容拂,更不明白他为何一下就恼了起来,卞持盈只觉莫名其妙:“容拂是容拂,你是你,你们之间有何好比较多?况且,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过他,你恼什么?”
“是啊。”弥深扭身不看她,语气硬如铁:“你是没提,但我估量着,你心里可是想了百回千回了!”
卞持盈深提一口气,余光有鲜艳颜色在浮动,她沉默片刻,冷静开口,语气稍缓:“我与容拂什么都没有,你不要胡思乱想。”
弥深不理她,只是兀自背对着她。
卞持盈抬手揉了揉眉心:“在我心里,容拂如何能比得过你?你总是拿这些莫须有的事来闹,总是闹得我脑仁疼。”
她说完这些话,在一旁坐下,索性也不理他了。
弥深察觉到她的态度,再不敢闹了,立马转过身来在她身前蹲着,一张口便落下泪来:“我为何闹,你不知道吗?你身居高位,想要当你裙下之臣的人如过江之鲫,其中不乏容拂那样的好颜色,而我年华老去,容貌渐逝,如何……如何能在你心上盘踞生根?”
卞持盈哪里不知道这些?
“我知道你的苦楚,所以我也总是安抚你。”
她低眸看着自己手背上滚烫的泪珠,视线上移,落在他泛红的眼眶上:“而在我心里,你永远是少年模样。”
弥深抬头与她对望,哀哀问她:“这话当真吗?”
卞持盈还来不及回答,便见他神色大骇,猛地起身来将她扑倒。
变故就在一瞬间,卞持盈只茫然了一瞬便反应过来了,她伸手抱着弥深,耳边响起刀剑声。
“你没事吧?”她低头看着埋在自己怀里的人:“弥深?”
指尖突然触碰到一抹温热,卞持盈脸色陡然变白。
弥深受伤了,那一箭是朝卞持盈去的,被他挡下了。箭入后心,伤势严重。
经太医彻夜医治,总算是将伤情稳住了。
夜里弥深还起了高热,卞持盈守在榻前,替他换洗帕子降热,迟月和朝玉轮番来劝她好几回,都想劝她歇一歇,她都摇摇头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