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课是算数占卜。
教室宽敞明亮,整体设计简约,每一张桌椅的大小和摆放都似乎拿尺子量过以确保合规,令我不禁猜测教授大概是处女座。
赛蒂玛·维克多教授穿着一身棕色的龙皮衣,戴一顶尖尖的棕色巫师帽,嘴唇如直线笔直没有弧度,吐字果决有力,举手投足间都是自信与高傲,像是麦格教授和霍琦夫人的结合体。
她似乎特别符合我想象过的一类人……是什么呢?
噢,我想起来了。
我麻木地看着她指挥着粉笔在黑板上我熟悉的星图边写下我一点儿也不想熟悉的sin、cos和tan。
——是数学教授啊。
好不容易熬过了那佶屈聱牙的理念课,下午的变形课倒没有别的惊吓,麦格教授也依然穿着翠绿色的长袍,我就知道她心底爱的还是斯莱特林。只是看着麦格教授那张严肃的脸,我忍不住想起了上午的阴影,下意识打了个寒战,接着在第一个完成魔咒后比以往多获得了一点学院分。
麦格教授可真是个好人,小时候她还会变猫猫哄我——
——噢,等等,我想起来了,火车站罗恩·韦斯莱上衣口袋里那一坨的魔力波动,和麦格教授的阿尼玛格斯形态有些许相似……当然,弱小得多,猫和老鼠的区别也相当大……不,应该不是,毕竟它已经在韦斯莱家好好地活了这么些年,没道理一个巫师要这么做戏做全套地去人家屋里蹭吃蹭喝——况且韦斯莱家的伙食水平也并不出色,他们可是要用一份工资养七个孩子。
也许我记错了,它只是斯卡曼德先生收集过的一种鼠类的变种,所以我似曾相识;又或许是混血,所以我觉得似是而非——我倾向于后一种可能。
我很快把它抛诸脑后,因为晚上还有天文课。
辛尼斯塔教授对我有着天然的好感度,毕竟以星辰为名的布莱克家族天文学一向是一O到底;天文课对我们而言也确实相当于消遣。刚开学的时候,把家谱点一遍画出的星图比授课内容还多。
但即便如此,晚上熬夜上课实在对人类很不友好,幼稚的格兰芬多还喜欢讲鬼故事和扮鬼吓人(虽然我不明白都和幽灵共处了还有什么好吓的),更别提第二天上午还是魔法史课。
宾斯教授终究是陈年的老幽灵,跟不上时代,以为发一根防作弊羽毛笔就能万事大吉,却从没想过更改题库,所以我们放心大胆地睡了四分之三节课,再用剩下一点儿时间群策群力拼拼凑凑完了半页算数占卜作业,准备等期末最后几天再从学长学姐那儿借魔法史考卷来背。
下午,由于休息得当,我们精神百倍地来到了古代魔文课的教室。
漫天遍地都是书,而且每一本至少有三厘米厚,层层叠叠投下震慑人心的阴影。书籍威严,或多或少镌刻着我眼熟但不认识的字符。而在书的海洋正中,站着一身黑裙的芭丝茜达·芭布玲教授。她是一位如纳西莎姑妈一样典雅的美人,眉间带着些矜持克制的忧郁,讲课时不紧不慢,大概属于宾斯教授和斯内普教授的过渡地带。
我满心期待终于能学习我身上和随身物品上画满的鬼画符,但是现实如此骨感,我差一点儿就要在那几乎和其他课本加起来一样厚的《古代魔文简易入门》面前知难而退了。
拉文克劳说,人不能好高骛远,要脚踏实地,一天进步一点足矣。
所以今天我学会怎么用这本词典已经值得晚上去找秋蹭小甜点的奖励了。没错,就是这样。
不过有点尴尬的是芭布玲教授课上展示的禁忌魔文我似乎都在我的随身物品或者身体里见过。
研究古代魔文也给我留下了奇怪的后遗症,第二天魔咒课我施完咒后魔力少见地再次漫溢,给我的作品附带了一个【兰花盛开】,弗立维教授连忙担心地询问需不需要帮助并比以往多加了一分,我好险才说服他不要当场发射守护神给邓布利多教授。
但是我没能说服他不要发射守护神,于是下午就被斯内普教授以之为由再次剥夺了当堂实操的权力。
好吧,晚上又要开小灶了……不不不我不辛苦,晚上要加班的斯内普教授才辛苦!
注意到斯内普教授从格兰芬多的坩埚边冲我投来杀气未褪的一瞥,我连忙岔开思路。梅林,他的直觉怎么还是这么准,每一次想抱怨他都能发现。
虽然今天的上课内容不过是肿胀药水,但斯内普教授不指望我今天晚上能开始熬制,他指出今天我的目标只是处理出足够多份可使用的的原材料。
我同时指挥着四个研钵和四把小刀,用出色的控制能力证明了格林德沃先生的靠谱程度。
斯内普教授阴着脸打断我的炫技,警告我手不是长来当摆设的。
我乖乖地开始手磨河豚眼。
“噢,很好,我假设我们可怜的布莱克小姐在上了三年魔药课后终于可以熬制一剂成功的魔药了——”斯内普教授敷衍地鼓了两下掌,“不,那是明天的事情。”
他冷酷地扯了扯嘴角,为击碎我的幻想而展现出一丁点儿愉悦:“你今天的重头戏可不在魔药办公室——以及,我仍然认为你处理的材料不够多。理论上的巨人,往往是个行动上的矮子。”
在又一次向我展示了他浩无际涯的词库后,他终于从我身上汲取了足够多批改作业的勇气。但在开始批改作业前他还是装模作样地为自己施加了防御类魔法,没有伤害性但侮辱性极强——当然,他激怒不了我,用承明的话来说是因为我表现“愤怒”的“激素”失调。
我曾经问母亲我要有多大的词汇量才能像斯内普教授一样出口成章,她沉默了很久,反问我他都出了哪些章。
“他说我像曼的拉草一样磨人,比福灵几还难伺候,一点差错都容不得,”我尽量标准发音,但这些词汇对于四岁的小朋友还是有些超前,我很难从母亲紧绷的面部表情判断她是否听懂了,“还有……”
“佩娜,”母亲抿着唇,“你只要学会卢修斯姑父的官腔就够了。”
顿了顿,她又说,你要学会利用你失去的愤怒。利用你的冷静。
当然,我只有自己可以利用,怎么都得往死里压榨啊。
我一边琢磨着哪条路能偶遇天文课下课的一年级——当然没有,无论是去校长办公室还是回寝室都不会经过格兰芬多——一边心不在焉地切着蝙蝠脾脏。
噢可怜的斯内普教授,他羽毛笔划纸的声音比我下刀的声音还重呢。
区区二十份左右作业,他居然需要把我处理的十六份材料全部挑一遍不同的毛病才把怒气发泄干净,我合理怀疑其中必定有承明和晁雍,再不济也得是乔治和弗雷德——改天得记得问问他们又有了什么绝世好主意能把斯内普教授气成这样。
他把我交到邓布利多校长手上前还特意又叮嘱我一遍明天多带两个坩埚,并从邓布利多校长欲言又止的笑容里获得了莫大的快乐,甩着黑袍去抓夜游的学生了。
“西弗勒斯的脾气还是这么糟糕啊。”邓布利多校长叹了口气,推给我一小碟棉花软糖,“但我觉得我们暑假里的实验还算成功?”
“相当成功,”我随手挑了一颗糖放进兜帽里喂给卡戎,“我的视域现在已经不能无缝覆盖礼堂了。”
邓布利多校长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姿态,同时又翻出一盘小鱼干。
我一边投喂卡戎一边组织措辞:“我的魔力丝现在变得非常懒惰,除非我情绪波动或执意探查,它就只维持正常人的可视范围——甚至达不到那么自如,比如,我想看看奇洛教授的新造型,但是它不愿意过去——”
“它似乎更加独立自主了。”邓布利多校长指尖不自觉地交叉,天蓝色的眼眸自半月形眼镜上方飞快地瞥了一眼卡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