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终还是决定为德拉科的画像上色。
我本以为陪十一岁的小男生买校服顶多耗时三分钟,为了能及时完成德拉科要求的画像,还特意挑了简单的Q版素描;但我到底是低估了商家营销方式的多元化。
面料分三六九等,款式也五花八门,各类热门冷门暗纹图案一应俱全,腰带、胸针等配饰不算,还有防御、清洁、储物等诸多功能任君挑选……
摩金夫人的眼光实在是一等一的毒辣,她总能迅速判断出客人口袋的深浅并及时随机应变出效益最大化的营销策略;她也长于察言观色,能精准判断客人的底线;最难能可贵的是,她平等对待只买得起“黑色素面工作袍”的麻瓜和心血来潮时能包下她店内一百零八款秋装的小少爷。
这些都是我要学习的技能。
是我母亲留给我的财富。
总之,哪怕我竭尽所能地拖慢作画速度,当精益求精的小少爷还在嘲讽冬用斗篷银扣的第二十七种镂空图案早已过气时,也已经画完了(我假想中的)被腰尺和别针淹没的Q版小人。
而德拉科在对比完四十九种纹样后,最终还是像每一个纯血一样选择了自己的家徽。他终于安静下来量尺寸了;我也终于将他的童年形象与现在一一对应完了——从哪里开始上色好呢?啊,我记得他的眸色其实和铅笔很相似。浅灰色,又掺杂着一些亮银,但分布得并不均匀,随着光影变换,深深浅浅影影绰绰。但又太纯粹,还像是银器反射的辉光,终归不如卢修斯姑父那么迷人,像是浓重的雾霭飘忽辗转,像是暴雨前的乌云随风鼓动……
噢,谦卑地和格林德沃先生待了一个月,太久没有复习斯内普教授的说话格式,我居然找不出一种魔药作为喻体,真是罪过。我假惺惺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现在,这双灰眼睛灵动地转起来了。它们扫视了一圈画里的环境后就开始分外不愉地瞪我,我相信等我一给嘴唇上色就会收获喋喋不休的抱怨——关于这幅画的一切。
作为被宠坏的小少爷,德拉科肯定会借机要求我用至少三幅画像补偿。
伴着摩金夫人的迎客声,我和我的大部分魔力同时叹了口气。
似乎进来了个小男孩儿?听听德拉科傲慢的腔调,我打赌是个可怜的、瘦弱的麻种。我指挥着魔力丝去描男孩的轮廓,决定把他也画下来——反正这幅画也废了,留下来当个记录德拉科黑历史的罪证也好。说真的,在霍格沃茨这两年来,我一直不明白卢修斯姑父给德拉科请了那么多礼仪教师一对一辅导,为何却从来没考虑过怎么和麻瓜——霍格沃茨的大多数学生沟通。当然,对于马尔福而言,这只是个无伤大雅的——
梅林的胡子!刚刚进来了个什么?
一个——活的——?
感受着不情不愿的魔力丝反馈的信息,我差点没控制住戳穿了我的画稿。而我体内自从进入对角巷就异常消沉的大部分魔力再次做作地叹了一口气,用最外围的魔力触角蔫蔫地拍了拍那个闪电状的疤痕。
哦,梅林。哈利·波特。
当然是他。居然是他。
大失败——卢修斯姑父的决定不是德拉科履历上的一个小污点,而是难以忽视的大片墨渍!
我机械地打着底稿,心里闪过万般思绪,最终定格在一条——我必须挽救他和德拉科岌岌可危的关系。
我第一次打断了没话找话的德拉科(梅林知道我从来都是会等他说完再耐心地指正他的一切语法错误),并且破天荒地没有第一时间哄他(我此时终于意识到从前我似乎对他过于宠溺),而是先向那大难不死的男孩颔首致意:“交个朋友吧,我是布莱克,这是我弟弟马尔福——至于你,我猜,是个波特?”
“你认识我?呃,我是说,是的。”那腼腆的男孩吃惊不小,脸上是纯然的惊诧与迷惑,没有一丁点儿小巫师会对这几个姓氏该有的反应——邓布利多居然真的能狠下心将他扔在麻瓜界?!又或者是因为他早早失去了会为他反驳邓布利多的母亲——梅林的袜子,看看这瘦小的身板,这不合身的旧衣服,这营养不良的样子,还有这萎靡不振的魔力波动……我再说一遍,学习和麻瓜相处是相当必要的技能,德拉科刚刚所有话题都是白费口舌,因为他们简直语言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