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听后简直两眼发晕,捂着心口往后一倒,喃喃道:“完蛋了,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让咱们三个碰上了……”
“雾里有毒?”李荷灯疑惑的声音却响起:“那我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这话一出,江景和楼照的目光齐齐转向她。是因为雾发时她离得最近所以才中招了吗?江景皱着眉想,又将这想法否决,那雾弥漫得如此之快,几乎是吞没了整间墓室,李荷灯想必也受了其侵扰。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雾气致使的她中毒吗?是因为她沾到了那狼妖的血吗?江景的这个想法在闻到李荷灯身上的血腥味后被再次否决。
三个人埋头苦思半天也没想出个什么结果,况且在这逼仄空间内似乎连用脑都会导致短暂的缺氧。
“如果按比较坏的情况,上面的人挖到最后才挖到我们的所在地。”李荷灯转了个话题:“以这墓室的规模来看,至少需要一整天的时间。”
“那最坏的情况呢?”江景注意到她用了微妙的“比较”一词,不禁问道。
“最坏的情况。”李荷灯慢慢说着:“就是那些官兵看这塌陷情况认定我们已经身遭不测,根本没打算救人。”
“不过现在上面有宋清看着,应该不会发生这种情况。况且凭我对县令的了解,他也断不会这么轻易放弃。”虽视线昏暗,但李荷灯仍能想象出两人的难看面色,忙跟了这么一句。
尽管得了这些安慰话语,但楼照的心却始终悬在半空迟迟落不在实处。
这墓傍山而建,若是经此一遭又尽数塌陷了呢?他们三人所栖空间窄小,万一没等到救援就气绝身亡了呢?李荷灯说完那句话后再没了动作,估计也是有所担忧。他死了倒是无所谓,可江景……他的小景……
江景闭目养神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后背石壁寒凉,所以她在楼照伸手过来时也没拒绝,头一歪就倒在这人怀里。楼照微微蜷着身,免得背后伤口受到刮蹭,指尖摩挲过江景柔软的发间,竟不合时宜地发起愣来。
他这一生才仅仅见识过二十多个春秋,儿时东躲西藏战战兢兢,长成一身对天地愤慨的喜怒无常,好不容易于这茫茫紫陌红尘遇到了个想与其厮守一生的人,脾气也渐渐地收敛起来,怎么如今倒陷入这番境地?
说到底还是自己没用,若是能在他与狼妖的单独对峙中就将其打败,哪还会发生之后的事情?
江景正阖眼调养体内杂乱气息,忽感到一丝凉意落在自己眉间,她伸手触到濡湿水液,无奈睁眼悄声用气音问紧紧搂住她的楼照:怎么哭了?
反正暗沉一片将他神色尽数掩藏,楼照再也端不住平日里对外那副翩翩如玉的姿态,眼底几乎要泛上血来。
怕他神情激动又引得毒发,江景只好轻拍着楼照逐渐收紧的手臂,静静感受着成串的泪水落在她脸庞,于眉骨眼窝交汇处聚成一片小小的湖。
她也不是盲目乐观,尽管打心底不相信自己会死在这么个地方,但窒息的氛围压得她喘不过气,幽暗的环境渐渐消磨她的心性。楼照这一落泪倒也勾出她的伤心来,走马灯似的回想起自己的父母、师父师娘……还有她和楼照明明才住了不久的家。
江景不忍见他这副颓伤模样,幸好楼照一贯听她的话,只是一句轻飘落在他耳中的“我累啦”几个字就足以让楼照大梦方醒,放缓动作擦拭干净怀中人面上的泪迹后复归沉寂。
男人怎么都这么爱哭。静默间,李荷灯低声呢喃了一句,虽语气没太大起伏,但还是让江景忍不住笑了出来,眼眶蓄了良久的泪水趁此机会争先恐后涌出来,已然分不出是何情绪。
楼照听了这话没什么反应,只如同一尊雕像般静静环抱住江景。
李荷灯最后望了一眼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后也闭眼养神。这次若是回得去,被锁在庭院内百无聊赖的支云章定会叽叽喳喳地抱怨她怎么又这么长时间才回家,若是回不去……
还是别想了。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李荷灯的呼吸都被迫变得细微,细到就算有人把手指探到她鼻间也要怀疑她到底是死是活。全身都窝得有些僵硬,李荷灯缓缓活动了两下手指,恍惚间却突然察觉到耳边远远一阵叮咚咣啷的声音。
不是她的幻觉,楼照猛地抬起头来,江景也惊讶地直起身,内心激动难掩,后脑勺都差点撞上石壁。李荷灯率先有了动作,她握着刀鞘连续不断地敲击那块巨大落石,铮铮响声和她的喊叫很快就引起了上方注意。
有如银的月光洒下来,这微弱光亮竟也激得李荷灯晃了眼,她听见耳边江景欣喜的声音,待双眼终于聚焦,一张意料之外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首领。”支云章的语气总像在撒娇:“我还是有些用处的,以后能别再锁住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