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止没有前往静室修炼魔功,而是在主殿处理奏折。
雾执和康有道联合上奏,她们已经捣毁两处大型除魔据点,虽未抢到除魔药剂,但是解救了六十三名用于试药的同族。
考虑到同族伤情险重,她们将任务搁置了半天,优先将同族传送回魔界治疗。
云止批阅道:“可”,继续看下一封奏折,是魔族境内的事。
南部溪湖水位渐涨,已经可以游船。有些同族乘船时,喜欢乱刻“到此一游”并后缀自己的名姓,是该收取罚金还是施加轻微惩戒。
云止批注:“集合所有刻字者为我建一艘巨型游船,溪湖以后只准我的游船出现。”
接连处理了几十封奏折,云止并未享受到沉浸办公的充实,脑中忍不住的回想昆澜那一句话:
“我没有在雕刻魔主,我也不在乎云止与魔主有多少处不同。”
昆澜的温柔只会限定给济世宗的云止,与她这个魔主没有半分关联。
在修仙界,她对着一众修仙者说,要昆澜在魔界待一个月。在魔界,她跟属下交待,一周内举办她与昆澜的结契大典。
她高估了自己对昆澜的忍耐。
原先承诺的一个月如此漫长。
临近结契大典的每一天都很漫长。
她每想一遍昆澜,就会生出一种撕毁契书与昆澜了断的冲动。
和昆澜相处的时间难熬,和昆澜分开的时间也难熬。
昆澜得知全部的真相,会在心中唾骂她的卑劣吗?会不会遗憾自己的付出,感慨云止不过是一层假象,与魔主一样不值得被爱。
可笑。她是魔主,享受万千魔族的敬爱,她也值得这些爱,何必纠结昆澜一个人族的爱。
昆澜的爱就是一场水月镜花。
更何况昆澜有情无欲,爱的极其浅薄,写结契文书的时候不心虚吗?
昆澜能短暂的得到她的重视,被她挂念过几次,已是上苍的馈赠,昆澜就不该对一个魔族有太高的道德期待。
云止从识海中取出结契书,决定顺从自己的本心,撕毁这一纸文书。
有反噬就让昆澜受着,昆澜能自由出入魔界,济世宗造丹峰灵丹妙药无数,总有一颗能医好毁契的反噬。
要是昆澜忍着反噬来问她为何毁契,正好可以阐明一切,让昆澜彻底死心。
手拿契书的云止双臂开始发力,总觉得这个动作似曾相识。
云止没有注意到,她腰间时间之砂上的白色数字闪动了一下,倒计时数字3变成了正无穷符号“∞”。
沙漏不再流动,生命不再流逝。
如果与昆澜撇清关系,她的生存危机将不复存在。
这张契书可真是难撕,云止费了好大功夫才撕开一个小口。
她的心脏像是被一根荆棘勒紧一样痛,她不由得停下手头的动作。
这样的痛,昆澜也在同步承受着。
云止突然想起,她一直在伤害昆澜。
在济世宗,她曾用神魂割伤过昆澜的手掌,又用毒箭刺穿昆澜的左肩。
来到魔界后,昆澜的肩伤不愈,接槐兰的剑招时扯动了肩伤,伤口再次开裂。与她拥抱时,身上还带着血腥味。
昆澜的拥抱那么温暖,那么干净,伤口的血腥味有些违和。
这次毁契会让昆澜再次受到伤害。
昆澜不欠她什么,不应该为她的一时冲动承担这种伤害。
还是以一种温柔体面的方式结束这段关系吧。
云止不再急于撕毁结契书,撕开的细小裂口也用魔力恢复了原状。她把结契书卷好,重新放回识海之内。
时间之砂的正无穷符号“∞”变回了倒计时数字3。
一切又回到原点。
这时槐兰走进殿中,朝云止行握拳礼,说:“主上,为庆祝您的归来,全族为您准备了一件礼物,请随我来。”
礼物就在魔宫的一处偏殿内,以前这是一间桑拿房,云止难以入睡时,会进去待一刻钟舒张身体。
桑拿房百年未用,云止以为已经荒废。当槐兰为她打开房门,里面依然有着温热的雾气,让云止有些吃惊。
室内四个角落亮着白色的长明灯,每一面墙都有一长排靠椅,包着一层白色软垫。视野中央是一个方正的泡池,池面飘满了红色的玫瑰花瓣。
槐兰解释道:
“主上,这是血池。融合了凶兽朱厌的全身血液、几百只灵兽临终前的恐惧之血,一千株属性至阳或至阴的灵植,以及药性刚猛的淬体浴药,主上吸收完这池中的药力,定能迈入大乘中期。”
云止走到池边,蹲身捞起一片沾着血露的玫瑰花瓣,想闻一下玫瑰还残存着几分香,是否会染上血腥气味。
刚递到嘴边,指甲的花瓣就变成一小缕血雾,下沉至血池之中。
是幻术。
“你建议我泡多久?是每天在池中固定泡几个时辰,还是一直泡下去?”
云止站立起来,血池上方的暖雾也是一层幻象,她摸到的池水是凉的。
“这是杀孽之池,杂糅了深重的怨念与不甘,有强大的腐蚀性,以主上的肉身强度,需循序渐进。”槐兰建议道。
“我想试一下这具肉身的忍耐极限,在此期间内务交由你来处理。泡血池还需留意什么?”
云止解开了腰带,挂在一旁的置衣架上。
槐兰低头道:
“血池能消融任何衣物,主上只能赤*身去泡。血池内的混沌意念可能会视主上为敌,主上如果能降服这些意念,药效会吸收的更快。”
考虑到主上在血池内与恶念缠斗,无法防备外界危险,她与雾执、康友道联合炼化了朱厌的尸身,化作一道防御禁制圈住了血池。
朱厌是上古凶兽,肉身强悍。哪怕大乘期圆满的修士也攻不破这道禁制。主上可以心无旁骛的淬体修炼。
血池是整个魔族为主上准备的礼物,她与两位姐妹不敢邀功。
听到主上脱去外袍传来的窸窣声,槐兰说了一句属下告退,临走前为云止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