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至清则无鱼。

如此纯净的药水，风离都怀疑附子是觉得他无可救药了，拿了碗清水糊弄他，若不是了解灵熙的医术，他现在已经掀桌了。

可他信，不见得旁人也信。

“这清水怎么救人啊？啊——”

是手肘脱臼的声音。

灵熙拧完后，若无其事地坐在少年左侧。

“别嚎了，你要是死在我手上，就算是跑去地府，我都要给你捞回来。”将碗摆横在少年面前，“喝了，就给你接回去，不喝，哼，不喝你就接着嚎吧。”

少年一股脑喝完，颤音未除，又道:“我要弃权，我要弃权！”

灵熙在照看其他伤员，头也不回。

“行，伤好了就下山吧。”

这场闹剧在少年的抽泣声中结束，人多声杂，风离没听清灵熙说了什么，直到他开窗透气，才发觉这是在渡梯中段，所有的伤员都在这里，晋级的绑着黄巾，淘汰的绑着红巾，对应着先前所见的飞羽。

这么一看，灵山还是蛮有良心的。

“风离哥哥......”

轻柔的声音在说出口的瞬间，就被嘈杂的人声掩盖，但他还是听出来了，看着窗外的层层山雾，稍稍整理思绪，他开口。

“珠璃和流魇，哪一个才是你的主子？”

人多口杂，并未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白季没有说话，静静地坐在风离身侧。

如果心魔的问题是因为世家，那么白季会在自己身边，也就说得通了。

如若是流魇的手下，那她不应该会受到魔物的攻击，除非，那些魔物不是流魇带过来的，而是珠璃，可珠璃也是为了他的心魔而来，投放魔物对他来说只是多此一举。

珠璃头上还有磨洛，会是磨洛吗？可招惹灵山对磨洛又没有好处。

脑中闪过珠璃一开始说的话，霎时间，茅塞顿开。

南疆，珠璃还和南疆有关系，虽然现在当家的还不是楚尧，但这时，他的势力已经渗透基层了。

上一世风离和楚尧有交情，知晓少庄主曾和魔族有过一战。他了解楚尧是什么性格，为了统一南疆，楚尧是会与魔族交易的，而统一之后，撕脸也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这么一想，白季不是珠璃或者流魇任何一者的，她是楚尧的人。

而那些魔物，也是楚尧放进去的。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风离低头看着白季。

“你接近我，是因为楚尧，而你手上那道伤口，不单单是因为魔物，还有珠璃的蛊毒，我说的没错吧。”

听到少庄主的名字时，白季轻颤了一瞬，等风离说完，她才解释起一切的来龙去脉。

“冬至前几日，少庄主找我，告诉我，能接近兄长的方法，我照做了，结果不尽人意，事后他也杳无音讯，我一直以为自己被骗了，直到二月底，他突然传信给我，要我尾随兄长前往灵山，信中附有一根槐木发簪，他要我一直戴着。”说着她抬手轻抚了那根发簪，“一个月前，他突然找上我，要我在哥哥你的吃食中加入一颗药丸，那时我为了接近兄长，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了，我真的，很抱歉......”

白季见风离抬手，以为他是要抽打自己，垂眼准备硬抗，风离却是将手轻放在她头顶，取下发簪并折断。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从她手心拿走翎，“至于能不能原谅你，看你自己表现。”

说完摇着铃铛离开了。

为了接近某人而绞尽脑汁，他也曾干过这类傻事，况且，他体内并没有蛊虫存活的迹象，倒是后颈因为离开秘境前被珠璃扎了一针一直在隐隐作痛，既是珠璃下的蛊，他现在不死也得躺在榻上动弹不得，此刻还能怡然自得，健步如飞，可见楚尧给他的不是毒药，而是解药。

如此看来，楚尧已经知道珠璃在干什么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那珠璃作为一个外人，为什么不揭发他？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风离心中已有猜想，不愿细想，他只得迈步向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