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月透白,喜雨垂头丧气,这一朵鲜艳可爱的娇花,时不时探着脑袋,望着她的养花人。
喜雨欲言又止,羞羞答答总不肯说,元彻正经端坐着,亦不肯多言。
他也知喜雨是为秦玉真而哭,不过是耐着性子等候着,偏不肯先一步自证真心与清白,他就是要看着喜雨,紧张他,在意他……
碳火声伴随着哭声,喜雨捧着泪,终于忍不住,抽抽搭搭地问着二爷,“二哥,你是不是早就厌恶我了?”
二爷不答,反而笑问,“二哥几时厌恶妹妹了?从来都是妹妹厌恶着哥哥,哥哥…怎会厌恶妹妹!”
元彻软言软话,这让喜雨明白了一切,二哥依旧是那个,愿意哄着她捧着她的二哥,养花人一侍弄,喜雨立即恢复原貌。
她的原形是何模样?
不过是,恃宠而骄,这四个字。
喜雨变了脸,站起身子质问,“二哥哥既然并非厌弃了我,何苦又带了玉真回来?”
她还是那个娇气的憨傻小姐。
元彻笑着,将人圈在怀里,盯着一双眼睛,与她仔仔细细地解释,“二哥在回临安的路上,接了你三哥的信,老三在信上,只说四弟妹不好了……正巧,我瞧那玉真有几分像玉颜,或许,很合元昭的眼,本想着带来临安,给四弟当续弦,如今,四弟妹安然无恙,此事,也只能先行作罢……”
元彻话里话外,是只为元昭找想,但他心里的算计,只他自己一人知晓。
那秦家玉真,自幼喜欢的人,是三弟元宝。
元彻年年在外奔波,回到家里,喜雨与他不亲近,他二十多岁的人,就那们一个儿子,可惜,生下来便死了,他的一生之痛啊!
二房不好,四房也不好,元昭从小喜欢玉颜,不成想,玉颜狠狠将他丢弃。
那不可一世的元昭,偏偏还断了腿,他的四弟元昭,从小爹不疼娘不爱,元彻心里是疼元昭的。
至于三弟元宝,从小有爹娘爱护,真本事没有,花钱败家,却很有一手。
偏这样一个人,到了年纪,自己毫不费力,捡漏娶了个极贤惠的女人,婚后不久,又生了一个极可爱的女儿。
元宝一生顺遂,什么都有,元彻怎不嫉妒,怎不艳羡?
他领着秦玉真进园子,最底层的心思,是要搅合着三房的翰音院。
秦玉真,原来是要说给四哥的,不是二哥自己想娶,喜雨忙把眼泪收住。
元彻又道:“今儿,我瞧着四弟妹柔弱,又一身病态,未必就能与四弟长久,故而想着,不如就留下秦家妹妹……多早晚,总有那么一天。”
二哥瞎操心,咒恋笙早夭,喜雨都听不得,更莫说四哥,这话若是让元昭知晓,可得闹得全家天翻地覆,鸡犬不宁,弄不好,那个邪魔,怕是得大义灭亲,亲手宰了二哥。
她忙按住二哥的嘴,手忙脚乱关门关窗,吹灭了几盏烛火,喜雨拉着元彻上榻。
恋笙病得邪乎,四哥不叫说,欢喜园都不许多嘴,不能叫恋笙自己晓得,喜雨也只敢偷着和二哥说,“恋笙她啊,不是身子弱,更不是病了,是叫邪祟上了身,二哥猜猜,那邪祟是谁?”
“是谁?”元彻一问,“总不会是,早死的…楚玉颜?”
“正是!”喜雨亲眼所见,没有半点假。
“四哥而今转心了,早不喜欢玉颜了,更莫说是秦玉真……恋笙如今,也把从前那个长生忘了干净,他们两个好不容易说通了心,二哥就别添乱了!”
喜雨嗔怪元彻乱牵红线,元彻满口答应,“好好好,都听你的!”
语声一落,漆黑一片里,二人沉默着,忽而,元彻问喜雨,“那你呢,可还忘不了大哥?”
二哥直白地问着大哥,喜雨活生生噎住了嘴,喜雨不接话,元彻难免失望,才刚一叹气,只听喜雨在他耳边说着,“大哥啊,我早就不记得他了……我与你从前的事,我也忘了……”
从前的事,她说她忘了,元彻,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黑夜里,元彻笑着,喜雨也跟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