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清也跟她打招呼,“南休思?”
南休思循声偏头,她抬头看了眼还没变的天色,又瞧了瞧学校稀疏的人\流,疑惑问:“学长这么早就来学校的了吗?”
梁清也“嗯”了一声。
其实自从她高一上学期退团之后,除了偶尔能在叶知语身边看见叶知淮的身影除外,她已经很长时间没再见过社团里的人,主要是大家无论用餐还是各种活动都是错峰而行,所以两人也没什么机会能打上照面。
南休思点了点头。
简单打了声招呼以后,两人并肩在小路上走着,谁也没再主动开口说过一句话。
尴尬的气氛逐步在周身蔓延。
相比于方季那个自来熟的活泼性子,梁清也和戴眼镜的詹璟是社里性子最沉稳的两个,通常在一定事情上充当着老大哥的角色。
小路旁绿化带今年又开起了紫色喇叭花,绿枝垂直生长,有些挡道,南休思走在最里面,扎好的马尾总被绿枝挂住,她抬手往旁撇了撇,故意往梁知晚身边走,避开那些烦人的东西。
梁清也余光睨她一眼,好半晌他才不经意问:“你知道社长马上要去竞考了吗?”
“啊?”南休思摇头,“不知道。”
梁清也:“从今年年初开始,学校给他报名了奥林竞赛,九月是春城省赛。”
南休思温吞点头,她跟叶知淮交际不多,很多时候都是在有叶知语的情况下才会碰见,单独相处的情况少之又少。
所以她不知道也很正常。
对于梁清也来说,这件事其实跟她没多大的关系,但聊点什么总比一直尬着好;再加上两人中间除了叶知淮也没别人可聊了,所以他才随口一扯,扯上了两人都认识的叶知淮。
梁清也说:“如果他考得好的话,十一月份拿下名次,基本就稳保送名额了。”
“等他一走,我们数学社就真后继无人了。也不知道今年会不会有人加入...”说罢,他突然回想起南休思退团第二天的事儿,半开玩笑地说:“还记得你走第二天中午,我们都走了以后,听说他在社团活动教室待了很久,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当时我们还以为他是在偷闭门反思为什么数学社没人呢。”
“哎对了,差点忘了还有个事忘跟你说。上个学期末尾,教导主任让我统计咱们社的人员,你猜我发现什么?”
“什么?”南休思惘然。
梁清也低头看她,一字一句说,“咱们社人员名单还有你,社长没把你去掉。”
南休思闻言呼吸一滞地呆愣在原地。
她茫然地对上梁知晚的眼睛,说话声音越来越抖:“什么?你的意思是...我...的名字还在社内人员名单里?”
“对啊。”梁清也见她这样的反应,也不稀奇。他继续往前走,替叶知淮找补着说:“可能是他忘记去了吧。他什么样咱们都清楚,估计是麻烦跑一趟教务处,所以才没更替人员的。”
南休思迈着碎步跟在梁知晚身后。
可不知是梁清也走得太快了,还是她走得太慢了,她追不上他,怎么都追不上。
“学长!”
南休思急情之下喊了一声他。
“不说了,上课去了。”
梁清也径直上楼梯,抬手挥了挥,于以他温和一笑。
南休思站在主教学楼楼梯下看梁清也身影远去,她猛然回忆起他所说的退团第二天。
还记得那天早上叶知语一来教室就传话跟她说,让她自己中午当面跟叶知淮提退团一事,别人转达的都不作数。
另外他说,他会在社团教室和所有人一起等她。
她当时不以为意,进不进社团是双方你情我愿的事。她如果不想去,就遵照自己的意愿不去。
这是她的态度。
所以那天南休思并没有去,她以为她不去,叶知淮就会默认她退团的事。
没想到他真就死脑筋地一直在等她主动去说,直到现在社团名字也没去掉。
她心怀忐忑地抬脚走上二楼,脑子里全是关于叶知淮的没给她退团的事,以至于身后有两个人影跟着都无从发觉。
叶知语回头看了眼叶知淮,用手指了指前面满怀心事的南休思,咧嘴起了捉弄人的心思。
她刚想上前吓南休思一跳,就被身后叶知淮攥着脖后颈卫衣帽子拽了回来,眼神给了一震慑,让她安分点。
没办法,叶知语只好将心里捉弄人的心思磨灭掉。
两人跟着南休思上二楼后,叶知淮在楼梯口远远望了一眼南休思的背影后,又抬脚继续往三楼上。
.
中午放学。
经过一上午的考虑,南休思最终还是觉得去跟叶知淮说清楚自己退团的事,把这个拖半年之久的事做个了解。
吃完饭,叶知语去了唢呐社。
南休思则径直上了三楼,来到那个已经很久没来过的社团教室。
站在教室门口的窗户往里看,里面不管是人,还是摆设都亦如往常,没变更过。
此时他们正围着一起探讨,面色焦灼。
南休思从窗户位置走到门口,她站在门口观望了许久,才找到合适的机会敲门打断他们。
“咚咚咚——”
“叶知淮学长,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找你有事想说!”
她当着几个男生的面,一鼓作气把准备好的说辞喊出来。
几个男生扭头往门口看了眼,然后收回视线面面相觑了一番,瞧向叶知淮,等他反应。
叶知淮不知是不是早有预料,他没什么太大的反应,面色也如常,放下东西就出去了。
南休思站在教室门口看他出来,心绪开始没由来的紧张;她往后退了两步,退到阳台边,攥手抿唇。
“怎么了?”叶知淮笑着问,“突然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胆怯地抬眸看他。
很久没和叶知淮单独相处,他给人的感觉还和以前一样,温柔又不失礼貌。
又或者说,他一直都是这样,从两人一年前在校门口遇到他的那天开始,到现在,他一直都是个很会照顾他人情绪,很温柔的人。
“今早梁清也学长跟我说....”南休思不敢看她,“你没在社内给我除名?”
“嗯。”叶知淮胳膊肘搭在水泥灰阳台上,承认的坦然,一点没被抓包的慌张。
“为什么?”南休思问。
“我记得当初让知语转达你了,退团让你亲自在我面前提,才作数。既然你没来,也没在我面前提过退团的事,那就证明你还是我们数学社的成员。既然你还是数学社的成员,我为什么要给你除名?”
叶知淮条理清晰地给她解释清楚,他看上去不像是再开玩笑,是认真的。
南休思咽下这个过错,她低声说:“那我现在提,可以退团了吗?”
“不可以。”
“为什么?”
叶知淮说:“我不批。”
“这又是为什么?”南休思稍稍不耐地问。
“没有为什么。”叶知淮紧盯着她的眼睛,说:“我不想让你走。”
“不管是以数学社社长的名义,还是以学长的名义,亦或是以叶知淮名义,我都不想放你走。你能听得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吗?南休思?”
“.....?”
南休思听得云里雾里,实在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她现在有些绕。
她不是来退团的吗?怎么演变成什么身份之类的话题了?
叶知淮视线紧盯着她,倔强地不容许她逃脱他的眼睛。
她一直躲着他,躲得几乎耗费了所有心思,到底是为什么?
他迫切地想知道答案,想知道躲着他的原因,到底是为什么?
到底...
是为什么?
这边南休思还处于一个懵圈的状态,另一边隔墙窗台下的小空间里,三个蹲着的大男生已经热血沸腾地议论起来了——
方季:“我靠,社长这是在干嘛?表白吗?”
邓华一把鼻涕一把泪:“没想到社长为了挽留社员这么呕心沥血,简直是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啊!”
作为知情者的梁清也扶了一把刘海,他听完墙角,起身向詹璟走去,拍了拍他肩膀坏笑道:“还是得靠我,不然就叶知淮那闷骚性子,估计保送走了都不表明心意呢。”
詹璟停下手中翻阅的动作,抬了抬眼镜扭头看他,沉声问:“你早就知道社长对她有意思?”
“跟他一个班的。”梁清也说:“就算不知道也该知道了。就他每天跟知语妹妹屁股后面的那点小心思,没发现才是脑子有问题。”
邓华:“......”
听八卦听着听着突然被内涵了。
他起身走向两人,张嘴就怼:“行呗,你清高,你梁清也就是身从花丛过,片叶不沾身。”
“可我怎么听说...”方季也不再去听叶知淮和南休思的墙角,起身走到梁清也身边,挑了挑眉说:“梁清也跟一班那个有天生疾病的女生走得很近啊?”
他贱兮兮笑侃:“还是我说错了?梁大班长?”
梁清也闻言脸色微变,拉开凳子坐在詹璟身边看书,淡声否认了一句:“我作为一班班长,照顾有缺陷的同学是应该的,如果这点都会被你拿来当作你们的饭后谈资,那我没什么好说的。”
方季笑着摇头,看破不说破。
....
另一边,社团教室外,叶知淮和南休思两人还在僵持。
南休思属实是摸不清叶知淮脑回路是怎么想的,她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好好跟人说。
她心平气和地说:“我之前加入数学社本来就不是本意,是知语,知语她怕被老师骂,我才和她一起随便找了个社团进。”
“现在她没这个顾虑了,所以我想退团了,不可以吗?”
她是一个脾气好到没边的人,所有人都这么说。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一个多么倔强的人,不喜欢就绝不将就。
在面对叶知淮一系列的无理取闹时,她第一次对人有了挂脸的脾气。
她越说越控制不住脾气,心里这么多年挤压的情绪一股脑全发泄了出来:“我说我想退出,我说我想离你远一点,不可以吗?你为什么非要跟我扯上关系?每天有个叶知语还不够吗?你们到底还要给我多少压力?”
南休思眼角泪珠一落,叶知淮立马慌了神,他没想到自己的逼迫会让南休思发狂。
“对不起...”
他抬手轻轻抹去她滚烫的泪花,上前一步,伸手将她揽进怀中,低声道歉道:“对不起....我不问你了,我不逼你了,你别讨厌我......”
南休思泪如泉涌,她哭声越来越大,给在社团教室的几人吓一激灵。
方季看这情况,忍不住吐槽一声:“我靠,社长表白给人小女生吓哭了?这不符合他在女生面前的人设啊?”
邓华双手环腰,不正经调笑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咱淮神一直都怀有恶劣因子的成分在?”
作为同一班的梁清也举双手赞成,“我同意,他本来就这样,只不过在不亲近的人没表现出来而已。”
詹璟低声一笑,又翻了一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