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什么?”
南休思没反应过来。
“我说叫名字就行。”叶知淮弯腰将头伸进两人的遮阳伞里,眼尾上扬,莫名起了逗趣的心思:“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叶...叶知淮。”南休思心有些慌乱,她看着他越凑越近的脸,连说个名字都开始变得语无伦次。
“嗯对。”叶知淮满意的点点头,一字一顿地重复道:“就是叶、知、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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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磨磨蹭蹭坐公交车到昆师路新知图书城,这里距离一中不远,步行十五分钟即可到,很方便他们购买辅书。
这个图书城对附近一圈上学的学生来说意义重大,且卖的东西杂多,不少别处找不到的漫画,同人衍生品都能在这买到。
刚巧叶知语也是个二次元狂热粉,她一到书店就被门口琳琅满目的徽章钥匙扣迷的五迷三道,完全将来这的目的抛诸脑后。
南休思带的钱只够买资料,所以她没在门口多做停留,跟叶知语打了声招呼后,径直往里去找资料。
而叶知淮则在她身后半寸距离处默默跟着,两人闭口不言,谁也没打破这份沉寂。
来到资料区,她拿起架子上高高摞起的书,又左顾右盼瞄了一眼旁边的几本,确认没弄错后,所需科目都一样拿了一本。
叶知淮闲散地站她身后,他胳膊肘撑在实木架上,两条腿随意搭着,目光随着前面女生动作来回游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好心提醒:“别买错了,买错老板不换。”
“啊?”
南休思本来抱着一堆书准备要去收银台结账了,听到他的提醒后,又把书叠放在商品书上,一本本翻看有没有买错。
好在查看之后并没有拿错的,她重新抱起书,好奇地扭头问他:“你怎么知道老板不换?你之前买错过?”
“嗯。”叶知淮应的干脆利落,他照着南休思刚刚拿过来的轨迹,也复制粘贴帮叶知语拿了一份,说:“高一参加竞赛没时间去买,就让我们班…”
他话滞一半,扭头问:“上次在餐厅的那群男生,还有印象?”
上次那几个男生……?
哦,南休思想起来了,是那几个寸头。
她点头回:“记得。”
“就是他们。”叶知淮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当时本来说让他去买的时候给我带一份的,为此我给了他十块跑腿费,你猜怎么着?”
“他自己大夏天懒得出门,吩咐他原来学校的小弟给他买,买完周一复课给他送去,十块跑腿费平分了他们五块。”
“然后一群初中生去买高中资料,老板还以为是给他们高三哥哥姐姐买的,直接一股脑给他们推了二十几本题册,还全都是高三的。”
南休思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好笑的事,“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们拿着一摞子书去跟老板换,解释说是弟弟妹妹买错了,没想到老板不认账,说卖出去的书如泼出去的水,一本两本都好换,全换就不行了。”
“最后没办法,只能又重新花钱买了一套高一的书,而那些高三的题册全拿回家放在书架上吃灰了,估计以后也用不到了。”
两人到前台结账,南休思从帆布包拿出用塑料袋包着的纸币,小心翼翼地掀开拿出钱给老板,又把老板找的零钱装进皱巴巴的袋子里,包好放进袋子内测的拉链包,接过书礼貌对老板说了声谢谢。
等她结完账,才得空想起回他的话:“为什么用不上了?你不高考吗?”
“嗯。”叶知淮面色平淡地说:“大概率是走竞赛这条道路,靠保送,所以那些东西给我毫无用武之地,只能继承给叶知语了。”
南休思心下一惊,她虽听叶知语说过他哥哥一直在走竞赛这条道路,也知道学校老师都很重视他,但没想到他这么厉害,能在各路高手中杀出一片血路。
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才是对的,像叶知淮这种无可挑剔的天之骄子,他好似生下来就注定是往她所够不到的高处地方走的。
“不过……”叶知淮结完账看向还在门口挑徽章叶知语,感叹一声:“我挺羡慕她的,什么都不用考虑,爸妈对她也没那么高的期望和要求,每天都能活得无忧无虑。”
南休思也循着他的目光往叶知语的方向看,“可是,她跟我说她很羡慕你。”
“羡慕我?”叶知淮鼻腔发出一道嗤声,“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似曾相识的一句话,原来他们都彼此羡慕对方,却不知困在里面的感受有多令人无助。
南休思说:“知语跟我说她很羡慕你,因为小的时候你爸妈总是抽出很多时间陪你,无论是比赛还是学习,他们只会注意到你,只会倾注所有心思到你身上,从而忽略她,不让她参加竞赛,擅自取消她的参赛名额。”
“我爸妈那是不想让她走我的老路,因为他们觉得家里有一个能让他们骄傲的存在就够了,所以我从小学开始就被寄予厚望,为她铺垫山路。”叶知淮说:“她是来享福的,爸妈不让她参加竞赛是为了她好,这条路真的太苦太苦了,不如走正常高考来的轻松。”
……
书店钢铁架旁,叶知语浑然不觉两人在聊些什么,她在那里遇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二次元少女,两人相聊甚欢,聊着聊着就完全忘了时间。
她们胳膊肘提着一筐东西来收银台结账,里面一眼望去全是对学习无用的东西,让人头大。
南休思和叶知淮抱着一堆书站在门口,默契一致的看向两人相见恨晚的场面,不敢开口催促。
临结账时,他们听见叶知语身边的女孩打了一通电话,似乎是在摇人来帮她买单。
电话结束没半分钟,书店走进一个身穿球服的高个子男生,他手中捏着一瓶冰镇矿泉水,此时瓶身冒着水珠,走一路掉一路。
夏简心连忙朝他招手:“哥哥!我在这!”
夏桥走到收银台前,睨了眼框中那些没用的东西,皱了皱眉:“怎么又买这些?你不是跟我说来买学习资料的吗?”
“啊!”夏简心拉长语调,拍了下脑门,装模作样地说:“你看我这记性,我突然想起昨天老爸给我买过了,不用再买了。”
她把篮子挂在从胳膊取下,穿过夏桥手臂,搭在上面,指着里面东西撒娇说:“我今天出门没带钱,烦请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哥哥帮忙结下账,感激不尽。”
夏桥:“……”
他早上还说时淑怎么好不轻给了他几百块钱,让他带夏简心来买资料呢,原来是在这等着他。
能让全家人陪着一起演戏骗他的,也就只有夏简心这个小鬼了。
他把胳膊肘挂着的篮子放在收银台,问老板:“一共多少钱?”
在老板算账期间,叶知语偏头从上到下打量了下运动风满满的夏桥,踱步走到夏简心身旁,凑他耳边问:“这是你哥啊?”
夏简心点头:“嗯。”
叶知语看着那一篮子手帐,贴纸,徽章,绘画笔,又低头看了眼塑料袋中自己的寥寥几物,感叹吐槽:“你哥哥可对你真好,比我哥大方多了,我跟你说,我哥老抠搜了,啥也不给我买。”
夏简心被她这么一说,突然觉得面子上很是有光,“还行吧,我哥也抠搜,但她一直都对我挺好的,想玩什么都会给我买。”
叶知语叹声:“哎,羡慕两个字我已经说倦了。”
“那你今天是和你哥哥一起来的吗?还是你一个?”夏简心问。
她抬手指了指在门口跟门神一样站着的两人说:“喏,我哥。还有我哥今天刚认的妹妹。”
夏桥听着两小姑娘聊天,他不知道夏简心是怎么跟这小姑娘认识的,以前也从来没听说过她提过这么一号人物,但单凭稚嫩长相和微成熟的穿衣风格来看,估计比夏简心要稍大一些。
听到那小姑娘说也是和她哥哥一起来的时候,他心想,这个世界或许终于有和他感同身受的人了,或许认识一下还能成为朋友,互相交流治“妹”方针。
只是他仅仅只偏头往那边瞄了一眼,就那么短暂的一眼,不过两秒钟,瞳孔紧缩,心就猛的咯噔了一下,愣在原地。
南休思和叶知淮两人背对着书店收银台在门口聊天,他们没有正脸,穿衣风格也很大众,可夏桥却还是只凭一眼就认出了她,因为相较于南休思的正脸,背影才是他一直以来最为熟悉的画面。
买完单,夏简心接过夏桥手中袋子,从里拿出了一个徽章递给叶知语,大方说:“这个送你,今天能遇到你真的特别幸运!”
“啊?不用不用。”叶知语受宠若惊。
“哎呀没事儿。”夏简心把东西硬塞到她手中,“也没多少钱,就当交个朋友,拿着吧。”
“谢谢。”
话已至此,叶知语只好接受这幸福的沉重一击,她接过东西,叶知淮在门口催促了一声,她对夏简心说了声抱歉,就拿上东西走了。
等三人背影逐渐远去,直至再也看不清的时候,夏简心挽上夏桥胳膊,说了一句:“走吧哥。”
夏桥盯着那个男生背影恍然回神,他轻“嗯”了一声,满怀心事地离开书店。
...
深夜,他躺在床上不断重播着巧遇南休思的画面,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即使那个画面没有正脸,只是一个遥远的背影,但于他而言,能遇到已是足够幸运。
还有那个让他耿耿于怀的男生。
他是谁?他和南休思是什么关系?
夏桥脑子全是他们说笑的画面,一直不断重播着。
半晌,他从床头拿起手机,打下了一段文字——
【今天,我在书店碰到南休思了,这是我们在桃源实验分开后的第一次偶遇,我想上前打招呼,但我没有身份,因为我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有没有看那封信。
另外,今天她身边还出现了一个男生,一个看起来就比我好无数倍的男生。
我突然有点嫉妒,嫉妒他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她身边。】
——《2010.9.18备忘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