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初春的日子总是爱刮凌乱的风,四处呼啸着惹人烦。
一根蜡烛摆放在桌上,上头跳动的烛火是屋内唯一的亮光,卓长钰半伏在桌子上,空出的指尖百无聊赖的拨弄着自己的伤口。
插入,搅动,撕裂。
血肉撕扯的声音咕叽作响,卓长钰的脸色一点点苍白起来,额头也生出了汗珠,偏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就好像感觉不到半点痛楚一般。
地上活跃的大字忽地一顿,空了几秒后才重新显现出来:
【你要是实在不信那就继续把我当幻觉吧,没必要这么折腾自己。】
要是一不小心折腾死了怎么办?
系统默了默,心道毕竟重新绑定一个宿主也是挺难的,毕竟世界上哪有那么多觉醒者。
卓长钰并不搭理他。
他的指尖在伤口中搅动,最后拔出了一块被血肉包裹着的东西。
闪烁的大字再一次停止。
烛火下,卓长钰将血肉拨开,将里头裹着的东西拿出来,瞧那模样是个被特殊材料包裹的药丸。
一层层拨开外衣,露出一颗小拇指盖大小的黑色小药丸,卓长钰眼都不眨一下的塞进口中,随后回到床榻上,闭眼调息。
系统再次静默,不信邪的翻动着剧情中的情节,确定是没有这一段的。
虽说剧情的确不会记录出所有的事情,但是对于一些能够影响剧情走向的事件还是不会放过的。
作为原剧情中早逝的病弱白月光,卓长钰最重要的点一是聪慧,二就是早年间受尽折磨以至于身衰体弱,这才以至于早逝。
而现在的卓长钰,在吃了那枚药丸之后,身体情况竟然在一点点好转,虽然如今面上还看不出什么,可通过系统是实时监测的宿主身体状况来看,他就是在飞速的好转。
那断掉的经脉也在重新连接,消失的内力重新在身体里流淌,并且还要比从前更加精纯,简直就是更上一层楼!
这不对劲!
系统程序飞速运转,却仍然有些寻思不过味来。
虽然早知道剧情并不会记录世界上发生的所有事,可身为原剧情中的重要角色,主角受的白月光,一颗足以让他恢复的药丸居然没有任何记载?
自打卓长钰到了昭国地界,系统就一直跟在他身边,可以确定的是这丹药绝对是一开始就在他身上的。
既然他有,为什么不吃?
被剧情忽略的部分又发生了什么?
地上的大字一闪一闪,最后还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许久之后,卓长钰缓缓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纱布重新为自己包裹伤口。
新的纱布覆盖上去,掩盖住被撕裂的可怖伤口,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天边一道星光闪过,无声无息的划过夜幕,最后又划落某方。
又一烛光下,带着围帽的男子眉心微拧,眼神透着一丝忧虑。
“派出去的人还是没能成功混进去么?”
对面的人摇了摇头:“侯爷,我们试了很多种方法都不成,最后总会被昭王识破,甚至有几次他就站在我们计算好的入口等着,就好似早就知道了一般……侯爷!我们绝对没有泄露消息!”
男子的指尖落在面前蒙着一层灰尘的木桌上,影子跳动,指尖敲击的动作震起一层浮灰。
“你们是我父亲一手训练出来的人,我自是信你的。”
男子抬手摘下帷帽,露出一张清秀俊逸的脸来,若是赢不染有那千里眼的本事,一定能认出来这就是他上辈子隔着一条江的对头——
长宁侯,任怀安。
任怀安七日前便到了昭王都了,原本是计划着半路劫囚的,谁曾想中途出了岔子险些暴露身份,好不容易将人甩开之后卓长钰已经进了昭王宫了。
昭王宫守卫森严,要想在那里将人救出实属不易,任怀安几次精心筹划,不想都被昭王识破,如今已经是打草惊蛇,只怕行事会更加艰难了。
“侯爷……”
“系统……”
遥远的,隔了数道宫墙的地方,响起意思差不多的话:
“不如咱们放弃他吧。”
“他已经放弃我了吧。”
“不可能。”任怀安一拍桌子,温和的眉眼也冷厉了起来:“我母亲咽气前还惦记着他的安危,我岂能不孝!”
系统晃了晃并不存在的身子,彩色的大字一闪一闪,还加了布灵布灵的闪光,透露着对这个世界主角的信任:
【对任怀安来说,一诺千金,剧情中他守在母亲的病榻前发誓要将您全须全尾的带回去,就一定不会放弃的】
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差错。
世间事向来是环环相扣的,你解开了这个便要失去那个,卓长钰既然已经是当世清醒者,那就必然做出过有别于剧情的举动,一点点改变未必不会牵动全局,如今改变也在情理之中。
系统安慰着自己,也安慰一身死气的宿主:【请宿主振作起来,世界安危都担在你肩上了!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你的亲人,想想……骚瑞啊。】
系统默默删除了一个安装包,又将自己的垃圾缓存清除了下,这才安安静静闭嘴装死。
烛火一点点燃尽,卓长钰的额头也抵在了桌子上。
他闭着眼,在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好像是睡着了,连呼吸都十分微弱。
可他的大脑十分清醒。
这份清醒让他在身体痛苦不堪的时候活,在精神濒临崩溃的时候跳出身子,灵魂好像漂浮在半空,居高临下的看着□□挣扎、挣扎、挣扎、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