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也没准备锁你一晚上,而是同涣珠约定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她就会把门打开,你就能出去了。”
褚羡明显松了口气。
“阿朝,先别看我。”
半晌,他睁开眼睛,转头看了她一眼,又用手掌捂住了她的双眼。
他不想让她看见他的丑陋、邪恶。
还好,她止住了。
不然,他就要真的忍不住了。
看不见光影,江朝朝忽然变得有点紧张。她也知道,自己今日的举动,怕是会给他留下阴影。
可这已经是她想到的能够最快击碎他心理防御的手段了。
她忐忑开口:“惊鸿哥哥,我这样对你,你不生气吧?你会不会出去之后就躲着,再也不见我?”
似是被人说中了心事,他呼吸一顿,就连捂着她眼睛的那只手明显凝了一下。
“被我说中了?”她不再受他摆布,两手齐力,扒开他的手掌,重新跨坐到他身上。
这一次,她完全没有收着力道,位置也没有刻意避开。
又一声闷哼,他咬牙切齿喊出她的名字:“阿朝。”
她不想听他说什么辩解的话,埋头啃上他嘴巴。
好不容易等她的心情平复些,她又紧紧抱着他不松手。
他拍着她的脊背,简直把她当孩童安慰。
褚羡:“阿朝,你至少给我一个开口的机会。”
江朝朝闷在他怀里,手指灵活得像小蛇一般,欲要往他衣领里攥。
闲暇之余,附和他一句:“你说吧,我听着。”
褚羡:“我欲离京,自请去漠北戍边,三日后出发。”
江朝朝骤然抬头,震惊的同时,“啪”一下,清脆的巴掌声响彻软帐,却不是打在他的脸上,而是胸口。
这一下,她的力道很重,而他神色未变。
她手脚并用,从床榻上下来,撩开软帐,光脚跑到殿门口,高声喊道:“涣珠,涣珠。”
殿外,涣珠的声音及时传来。
“郡主,我在呢。怎么了?”
江朝朝:“今天晚上这锁不用开了,你去休息吧,明日再来。”
“小姐?”
“你若还当我是小姐,就按我说的做。”
“涣珠知道了。”
江朝朝又去倒了杯茶,冷掉的那盏。
冷水下肚的瞬间,她瞬间清醒了过来。上一世,他好像也自请去了漠北的。
算起来,好像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
如此说来,就不算是刻意躲着她。
那她岂不是白发威了?!!!
正想着,一双手臂自身后圈住了她。
“阿朝,轻薄了你,对不起。”
他好像要哭出来一样。
江朝朝彻底僵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蛋了!!!
她好像玩过火了。
她好像真的把他弄哭了。
她真的感觉肩膀那出的里衣被一阵灼热打湿了。
他安静抱了她好一会,才缓缓开口:
“漠北一行,虽是今日才做的决定,却不是为了躲你,而是在宫宴之前就决定好的。”
“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同你开口说这件事,并不是刻意隐瞒你。”
“惊鸿哥哥,你别这样,我害怕。”
她也被他给吓哭了,呜咽着,转过身,脑袋埋入他的胸口,眼泪悉数抹在他的衣服上。
他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大掌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的头发,说:“阿朝,莫哭。你身体弱,不能一直光脚,去床上,好不好?”
江朝朝:“你抱我。”
“好。”
褚羡应下,弯腰抱起她,将她送回帐内,却没立即松手,指腹重重压过她的眉毛,眼睛,嘴巴。
他的手指,因为常年习武,很是粗糙。
所到之处,遍布刮痕。
“阿朝,你听我说。此行漠北,约摸一年的时间。若一年后,你的心意仍然没有变,那等我回来,我们二人就成婚。
若你中途改变了心意——”
说到这儿,他忽然顿住了话音,捻着她肌骨的手暗暗加重了力道。
她实在好奇,忍不住问:“若我中途改变了心意,你待如何?”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声音轻似一片羽毛自心头飘过。
“若你中途改变了心意,就给我修书一封。我就当从没听你说过过往那些话,往后只做你的叔父,久居漠北,此生不再回京。”
江朝朝眼睛忽然有点酸,“惊鸿哥哥,我单单是听你说这些话,就难过的不得了。你是怎么说出口的?”
不等他开口,她又问:“可是,惊鸿哥哥。若我当真移情别恋,你真的就再也不回京城了吗?那万一我看上的人,是个坏蛋呢。他欺负我怎么办?”
褚羡的胸口又是一阵起伏。
他竟不敢去想,她所描绘的那个场面。
半晌,他才开口,说:“他若是欺负你,你仍可给我去信。我会杀了他,再把你抢回漠北。
再像你今日对我这般,囚起来,只有我一个人能找到,再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江朝朝不满他的回答,“那你为何不能在我刚刚移情别恋时,就把我从旁人手上抢过来。”
结果,他仍摇头。
“阿朝,我不能。”
“我不能因为你对我一时的欢喜,就禁锢你一生。我没有权力这么做,任何人都没有权力这么做。”
“若是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所托非人呢。”就像上一世,她执意嫁给魏云澜那样。
她太过偏执于这个问题,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双眼微红,嗓音都夹杂着哭腔。
“阿朝,你怎么了?”
听到他关切的话语,她的眼泪扑簌簌往下落,顺着眼尾,打湿锦被。
“惊鸿哥哥,我害怕。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啊。”梦醒,她还是死了。直到死,她都是魏家妇,而他只能抱回她的尸体。
褚羡的神色也变得无比郑重,甚至怀疑,是因为自己说要去漠北才吓到了她。
他不知该如何告诉她,眼前是真实的,不是在做梦。只能俯下身,将她的眼泪一一吞下。
苦涩、咸湿的味道,从口腔一直弥漫到心口。
“不怕,我在呢。”声音含糊,却异常温柔。
“阿朝,不怕。”
……
好一会儿,她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惊鸿哥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就是有点舍不得你。”
他没说话,只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就在江朝朝在他怀里昏昏欲睡之际,忽然听到他说:“你若实在难过,我也可不去漠北。”
原本,他想去漠北,就是想和她分开一段时间,好让她体会她对他究竟是不是一时兴起。
江朝朝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她虽然爱在他面前耍小性子,但还没有昏头到,为了彻底捆住一个男人,便让他为了自己舍弃建功立业的机会。
“不行。你不应为了我,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哭了太久,她的声音有点沙哑,可褚羡却听出了前所未有的认真。
“惊鸿哥哥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有时间的话,给我多写两封信,多想着我一些就好。”
“我会乖乖的,等一年后,你从漠北回来,我们就成婚。”
“好,一年后,我们成婚。”褚羡见她如此认真,也不好说什么丧气话。
“那你今天晚上可以在繁宁殿陪着我吗?我睡着了你也不许翻窗离开,我想一睁眼就能看到你。”
她紧紧攥着他的手指,望着他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和委屈,“三日后你去漠北,我就要一年都见不到你了。”
褚羡:“好,睡吧,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