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厨娘最先反应过来,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般,面色平河地迎上前来。
江朝朝入座后,却迟迟不见上官清霜和浣珠的身影。
她在胡厨娘耳畔低语一番,胡厨娘抿唇低笑着,小跑着回了繁宁殿,来到上官清霜和浣珠面前,道:“主子说,中郎将去拿鹿肉了,问你们想不想吃?”
不多时,上官清霜和浣珠的身影映入江朝朝的眼帘。
曳风亭四周,已经挂满了灯笼。
昏黄的光芒,悉数打在江朝朝身上,平白给她增添了一抹柔和的光晕。
江朝朝孤身一人坐在亭子里,倚着栏杆,吹着晚风,看着越走越近的两人,笑弯了眼睛。
她起身去迎,浣珠抬了抬拎满了东西的双手,兴奋朝她喊道:“小姐,上官大夫给你带了好多礼物,我把能吃的全给你带过来了。”
江朝朝:“多谢上官姐姐挂怀,一会儿的热锅子,姐姐可不要同我客气,要多用一些才好。”
“都是一些京中时兴的吃食,不值一提。”上官清霜赧然,“你们不嫌弃便好。”
浣珠忙道:“不会,不会。”
上官清霜端坐在江朝朝身旁,浣珠忙着把上官带来的吃食一一摆上桌。
江朝朝觉得,既然邀请了她们一起,就有必要让她们知道待会儿席面上会有谁在。
于是,她异常殷勤地给两人倒了杯热茶。
浣珠见状,连忙放下手上的食盒,说:“小姐,你好好坐着,我来。”
可她还是晚了一步,只来得及接过江朝朝斟好的热茶。
“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们——”
面对两人的注视,江朝朝越发难以启齿。她应该想得更全面一点的。
刚才着急和这一世的褚羡拉近距离,将礼法和自古以来对女子的束缚全然抛掷脑后。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当然可以不在乎这些。
浣珠也还好,澶州城的规矩没那么严苛。关键在于上官。
她出身世家,自幼被规矩管束,按照上一世她对世家贵女们的刻板印象,她应该也是不愿与异性同席的。
“刚才,我一时兴起,邀了惊...褚中郎同我们一道用膳。所以,待会儿他拿回鹿肉后,会和我们一起。”
好在,江朝朝在她们来之前意识到了这一点,也及时想到了相应的对策。
不等上官反应,江朝朝又言:“不过,这亭子够大,我让宫人支了两个炉子,待会儿再搬来一张屏风,摆在俩炉子中间,男女分开坐,如何?”
上官清霜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语气和神情,心中暖意袭来的同时,不由得失笑。
江朝朝听了,心里咯噔一下。
她对上官清霜的性情还不了解,不明白她这声低笑有何深意。可无论如何,她不想失去这个才结交的好友。
越是这样想,她的神情就越发显得小心翼翼。
上官清霜知道她有可能误会了,连忙开口解释道:“朝朝,你且放宽心,我没有那么迂腐,无需分开坐。”
听她这么说,江朝朝悬着的心又缓缓落了地。
稍作停顿,上官清霜又言:“且不说中郎将好心为我们加餐,单是我已知晓你对中郎将的心意这件事,我也断不可做那棒打鸳鸯之人。”
后半句话,带着明显的揶揄。不出所料,江朝朝被闹了个大红脸,“上官姐姐,你说什么呢。”
“这么容易害羞啊?”上官脸上的笑意更浓,又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看着江朝朝宛若红霞的脸颊,上官清霜忽然想起她在江府第一次看到江朝朝的模样,忍不住说道:“朝朝,其实你不用事事都为旁人考虑的。”
她在来京城之前,也都是这般小心翼翼的活着吗?可就算是这样,她仍被那些所谓的血缘至亲欺负。
一想到江府其他人的丑恶嘴脸,上官清霜心里就越是觉得江朝朝可怜。
幸而,她如今住到了宫里,有一位至高无上的皇帝舅父。往后,她那些所谓的叔伯沈娘们,就算是溜须拍马,也赶不上了。
同为女子,上官清霜太知道这世道有多艰难。她身上已经被缚上了无数条枷锁,但是她想让江朝朝过得轻松一些。
毕竟,她有这么一位可兜底的舅父在。
这一刻,上官清霜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看向江朝朝的目光,有心疼,有期待,也有一闪即逝的艳羡。
她同江朝朝说话的语气,虽然轻柔,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生而为人,你最先考虑的应是你自己,其次才是别人。”
江朝朝也没有想到上官清霜会和她说这些话,鼻腔骤然变得酸涩,一团水汽在眼眸凝结。
如果上一世,她能够和上官清霜相识,能够听到她说的这番话,或许结局也会不一样。可惜,上一世,她与上官清霜并没有交集。
江朝朝不想让她们看出异样,垂眸,借着端起茶杯的动作,深吸一口气,将泪花收回,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轻抿了一口茶,温吞开口。
“可是,上官姐姐不是旁人啊。上官姐姐是我的朋友,我不想让你迁就我。”
上官清霜:“没有迁就,我喜欢热闹。况且,若我是你,遇上心仪的男子,我也许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
如果,两人身份没有那么悬殊的话。
提起心仪的男子,上官清霜的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一抹明黄。很快,又被她刻意抛在脑后。
可越是克制,那抹身影就越挥之不去,尤其是当她和江朝朝那双清亮的琥珀色眸子四目相对时。
另一边。
褚羡没有直接去御膳房,而是先去了御书房。
再怎么样,那头鹿已经被他送给了皇上,就算江朝朝不是外人,他也该让皇上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