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的!”喝茶那人把嘴里的茶叶猛地甩倒地上,“我巴不得多捞一点。”
“那你还嚼老李家舌根子。”
喝茶的人无所谓的撇了撇嘴,“又没发生在我身上,说说还不得行了?”
又是些嚼人家舌根子,有些幸灾乐祸的发言。瞿风眠皱了皱眉,准备绕石桥,避免从他们跟前经过,以免自己也成为他们口中的谈资。
“倒是可怜了老李家那小跛子喽,前几天不知是不是和自己的兄弟打起来了,那白净的小脸,跟花猫似的——”
瞿风眠本就挪动得慢悠悠的步子,在听到有一种熟悉感的话语时,停了下来,然后又重新迈开,重新走向石桥。
“没办法,家里的最小的总是最容易挨欺负的那个。”
“那个——”瞿风眠的脚挤到他们的板凳缝隙之间,“请问你们说的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
瞿风眠搬来这边没多久,也不经常出门,周围很多人都是相互陌生的。
围坐在一起的仨人见瞿风眠眉清目秀,文弱书生模样,也就如常回应着。
“你说的是老李家的老幺——小五?”那人停住摇摆的蒲扇手往后一掀,把蒲扇插在背心里。
“应该是他——”怕认错人,瞿风眠把手举过头顶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高,身材瘦瘦的,眉毛偏浓,眼睛比较深邃......哦,还有,他的鼻梁比较高挺拔,人似乎不怎么爱说话。”
意识到自己自顾自的说了这么多,瞿风眠收回比划的手,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嘶,听你这么形容,那就是老李家的幺儿——小五喽。”喝茶那人补充道。
“他就叫小五吗?”瞿风眠问道。
拿蒲扇的人耸了耸肩,“我们村儿一直都这么叫他。老李头一家那么多口人,那老幺又是个小瘸子,他家里人对他也就没那么上心。唉——名字这玩意儿,有个称呼就成了,我们这小村子哪有这么讲究......不过,你打听那小子干嘛?”
“没什么,就是听见你们说这事儿,随便问问。”瞿风眠往后退了一步,准备离开。
“那老李家最近都还在闹腾着嘞!离他家几里外都还听得吵闹声。”留着胡子的那人佝偻着背,半眯起眼,打量着瞿风眠。
男人审视的目光让瞿风眠有些不舒服,他简单的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瞿风眠很想再多问些有关小五的事,但依着他们凑热闹的那股劲头,说的话指不定又会添油加醋,没落啥好。
算了,还是当面去了解他比较好,倘若他还会停驻在那棵梧桐树下的话。
出去溜了几圈的弯,晚上又比之前多改了些稿子,这一夜,瞿风眠睡得很沉,全然没有感受到半夜里的瓢泼大雨。
本就是气温敏感的初春,稍微下点毛毛雨,挂着个阴沉沉的天气,好不容易被太阳烤暖的空气,一夜之间又像是在冰窖里走了一遭,外边儿弥漫着一股寒气。
拉着厚窗帘睡觉的缘故,瞿风眠并不能很好感知外面的阴沉,拉开窗帘往外边瞥了一眼,才发现下雨了。
下雨了,他还会来么?
下雨了,他不会来了。
梧桐树下并没有人,只有悉悉索索的雨滴从叶片上跌落。
这半个多月,他似乎习惯了睁开眼往外一看就能见到小五这件事儿,看着空荡荡的树下,内心似乎也有某处变得空虚起来了。
天阴沉沉的,关节处疼得厉害,瞿风眠没心思吹口琴,只是坐在床上揉捏着肿胀的淤团,疏通堵塞的血管。
吃过中午饭,瞿风眠又撩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就像是某种感应一般,在瞿风眠看向男生的同时,男生也在看向他——又或许男生一直都在注视着这扇窗户,恰巧自己开了窗。
小五没有打伞,他穿着一件蓝色牛仔外套,内搭一件黑色带帽卫衣,兜帽搭在头顶,后背靠在树干上。
小五看着瞿风眠有些发懵的表情,勾起最嘴角轻轻地笑了一下,从衣兜里伸出手,向从窗户里探出头的瞿风眠招了招,然后像之前做的那样,手指指了一个方向,意思是自己准备离开了。
“等一下——”瞿风眠的头又往外探了一点,“小五。”
听见瞿风眠呼唤自己的名字,小五顿住脚步,回过头。
瞿风眠窗户匆忙关上窗户,踩着脚上的毛拖鞋噔噔噔地就跑了出去,停在小五面前,跑得气促,他有些轻微喘气。
“下雨了,你怎么跑出来了,淋雨很容易感冒的。”小五没想到瞿风眠会毫无征兆地跑出来,他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搭在瞿风眠的头上。
“啊......谢,谢谢......那个——”瞿风眠握着小五外套的衣角,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光顾着跑过来然后大眼瞪小眼。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小五挪了一下步子。
瞿风眠下意识的拽住了他的衣角,晃了一下,“那个......雨渐渐变大了,你不急的话,就先进屋避避雨吧。”
举着衣服为瞿风眠遮雨的手顿了一下,小五低头看了看地面,才重新抬起头,说了个好字,握着瞿风眠的手腕便往屋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