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渊收好衣物,正准备翻窗出去,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人声。
“是你?”
即便是惊讶,这声音依然平静。
此刻逃跑已经不是明智的决定,谢九渊只好转身与来人对上视线。
他其实很不理解,不过一个背影而已,这人竟然就这么轻易认出他来了。
“我在哪里,似乎与魔君大人没什么关系。”谢九渊靠着窗,已然没了方才着急逃走的慌乱。
玄晏将他打量一番,见他红衣似火,耳间还戴着他们初见时的那对黑玉耳坠,神情更是泰然自若,心下便有了猜想。
前些时日他在魔宫收到十阶洗髓丹问世的消息,一并送来的还有“谢九渊”这个名字。
谢九,谢九渊,一字之差,便让他动了心念,亲自前来探查一番,想不到竟真的在此见到了失约的那人。
玄晏抬眸看他:“谢九渊,是你的名字?”
经他这一问,谢九渊立时便明白过来,多半是十阶洗髓丹的事传到了魔都去,自己的名字才跟着泄露。
只是他没想到,这事竟传得这么快,竟然连魔都都听到了风声。如此说来,其他仙门怕是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这四夷门恐怕是要待不下去了。
“你为何失约?”
谢九渊正垂首想事,对面又抛了个问题过来。
谢九渊抬眼望过去,不答反问:“魔君大人来此,也是为了十阶洗髓丹?”
玄晏定定瞧着他,好一会儿才说:“不全是。”
“你没来魔都,是因为被此事牵绊吗?”
谢九渊:“……”
谢九渊疑惑的看他:“魔君大人,你究竟是装着糊涂,还是真的蠢呢?”
被人当面说蠢,魔君大人不出所料地蹙了眉。下一刻,他人便瞬间到了谢九渊近处去。
“说清楚。”玄晏已经冷了脸。
祝狸早早便躲到了角落去,看见这一幕更是往角落缩。它现在知道那个人族为什么要收拾东西跑路了,这确实是得跑。
谢九渊并不惧,直直迎上他的目光。
“魔君大人,我一直以为,你虽然是有些天真,但远不至于愚蠢,如此简单明了的事,还需要我说么?”
谢九渊露出笑来,眸光却如千年不化的寒池一般。
他慢声警告着不请自来的人:“这里可不是你的魔宫,再惦记着让我做你的近侍,当心把命折在我这里!”
玄晏眼里有疑惑,但片刻后,他只平静道:“你杀不了我。”
谢九渊用同样平静的目光看着他:“试试看。”
无声对峙之下,一方胜券在握,一方以命相赌。
最终,玄晏先开口问他:“为何不愿做我的近侍?”
谢九渊冷声一笑,这已经是他不知第几次听见这个问题了。
谢九渊觉得有必要教教某位魔君大人做人的道理。
“魔君大人养过花,那养过鸟雀么?”谢九渊问了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玄晏疑惑一瞬,答他:“自是养过。”
谢九渊冲他一笑:“好看吗?”
玄晏忽地一怔。
谢九渊又补了一句:“花好看吗?”
玄晏这才有些不自然的别开视线,说:“花好不好看,你不是见过么?”
谢九渊轻笑出声:“是,确实是见过,白日不到处的苦离开得那般好看,想来魔君大人养的其他花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那……魔君大人养的鸟雀如何呢?住的可是上好的金丝笼?喝的可是清泉晨露?翎羽是否是整个魔都最有光泽的?”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抛过来,玄晏听得凝眉不解:“你为何如此在意这些细节的东西?”
谢九渊从窗边走开,避开了二人那宛如囚禁压制的站位。
他回头望向站在原地的魔君,面上没有半分笑意。
“你魔君要养的花和鸟雀,自然得到的是最精心的照料,但是魔君大人,谁要做你的花,谁要做你的鸟?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不但长得好看,而且四肢健全,会说话也不瞎,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挥之即来的玩物,看在我们还算有点交情的份上,诚心奉劝魔君大人一句,别惦记我,小心引火烧身哪。”
他拖着最后一句话的调子,唇边绽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可听的人似懂非懂,盯着他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我没将你视作玩物。”
谢九渊睨他一眼:“想不到到了此刻,魔君大人还这般不坦荡。”
玄晏张口想要解释什么,谢九渊却已转过身去,将窗推开一条缝隙,往外瞧了瞧。
“魔君大人若无别事,趁早离开吧,若是被人发现踪迹,再想全身而退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玄晏:“你当真不肯与我回魔都?”
谢九渊转过脸来,用一种极度嫌弃的表情反问他:“你就这么缺近侍……”
他话音未落,手腕已然被人钳住,丝丝魔气顺势攀沿而上,将他缚在原地。
谢九渊抬眼去看他:“魔君大人,你这似乎有点不讲道理。”
玄晏:“魔族本就是不讲道理的。”
“你……”谢九渊似是要说什么难听的话,却又忽然长叹一声,用舒缓的声气劝道,“魔君大人,四夷门内如今聚集了不少能人异士,你动用魔气,只怕很快就会被人察觉,届时他们群起攻之,你会受伤的。”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魔君大人眸光微动,随即便道:“屋外有这玉玦施加的禁制,魔气不会泄露出去。”
谢九渊视线落在他腰间的玉玦上,见那玉玦果然泛着白光,灵气之强已然盖过那束缚着他的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