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等会儿。
他们有多久没正正经经地打过一场了?
就连上回北门街,也只是他揍了苏邶一拳,苏邶压根没回手。
韩不离瞪着眼睛,大脑飞速回忆着,竟然下意识被拽着胳膊,踉踉跄跄着往校门口走去。
——似乎初中以后,几乎都是他单方面殴打苏邶,而苏邶总是用那张死人脸无视他。
无视他的挑衅,以及他的拳脚。
“阿姨听说你考试时病了,今天抽空炖的鸡汤。”苏邶说。
韩不离霎时回神——
停住了脚步。
“?”
苏邶不明所以,回头看他。
韩不离冷着脸和眼,说:“你告诉她我病了?”
苏邶微微皱眉,点了头。
韩不离的脸更冷了。
不该说吗?
苏邶不理解。
可向来聒噪如猴子般的韩不离,却没有了声音。
也不再挣扎,只是任由苏邶拽着,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直到到了校门口,才听韩不离淡声道:“放手。我不过去。”
苏邶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问为什么。
韩不离嗤了一声:“比起我,她应该更想看到你。我不过去。”
尹玉芳已经看到他俩了,冲他俩挥手。
苏邶不言不语地看他片刻,终于松开手,走了过去。
韩不离远远站着,犹如局外人一般,看见苏邶从尹玉芳手里接过保温桶。
不知道在想什么,也看不出心情如何,可他没有移开眼睛。
苏邶掂了掂手里的保温桶。
……还挺沉。
尹玉芳笑呵呵地搓着手:“阿姨煲了一下午,保证好喝。叫韩不离那臭小子别抢你的份,阿姨煲得多,足够你俩喝的。”
苏邶点头。
“那臭小子不过来站那儿干嘛呢?是不是昨儿夜不归宿心虚了?真的是皮痒了,不回家还不给家里人说一声。还是小邶你懂事,给阿姨发了消息。昨晚那小子在你家睡,没打扰到你吧?”
“嗯。”
“那就好。没什么事阿姨就先走了,你快去吃饭,去吧!”尹玉芳朝他挥了下手。
苏邶仍然点头,可却没走。
“……阿姨。你不用对我太好。韩不离——”
“唉呀你这孩子!”尹玉芳沉下脸来,“怎么老说这种话!我早答应过你妈妈,要替她多照顾着你。别再说了,你快吃饭去,晚点儿肚子饿得难受!”
像是怕再说下去要没完没了,尹玉芳连忙走了。边走边回头叮嘱:“鸡汤记得喝!”
等再看不到尹玉芳的身影,苏邶才往回走。
……韩不离还在那儿站着。
“你怎么没走?”
“不是你非要拉我来的?现在问这话几个意思,脑子有病?”
“哦。”
苏邶拎着保温桶,和韩不离并肩,打算去食堂。
韩不离却揣着兜,漫不经心地说:“别去食堂,肯定没东西吃了。小卖部买几个面包走。”
买了七八个面包,走出小卖部,天色刚暗下来点,天边还挂着将落未落的斜阳。
夏天脚步逼近的迹象,白昼渐长,黑夜渐短。到那时,天黑的时间会更晚。
到那时,这样的时间,仍是天光明朗。太阳不落,明月不出。
而人们仍把它叫做黄昏。
飞鸟长鸣一声掠过,他们走上了最高的楼层,在最顶上的一阶楼梯坐下。隔着结实的护栏,看着剩下半个的太阳,撕开了面包的包装袋。
他们吃着面包,韩不离问他:“你干嘛非要拉我一起去拿鸡汤,自己去不就得了。”
“阿姨说是给我俩煲的。那就该两个人一起去。”苏邶答。
面包,很干。
本就心情不好,因为考差,因为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情绪。韩不离没什么胃口,吃着这种干巴巴的东西,更是味同嚼蜡。
吃着吃着,韩不离想喝鸡汤了。
他正要去拿保温桶,苏邶却先他一步,打开了盖子,抱着桶就要喝。
韩不离:“……”
韩不离:“等会儿。”
苏邶:“?”
韩不离:“刚在小卖部怎么没找老板要一次性小碗?”
苏邶:“哦,我忘了。你呢?”
韩不离:“……”那当然也是忘了啊!
这不该他自己自觉拿吗,还要他帮忙惦记?
拜托!这可是他家的保温桶,他妈煲的鸡汤!
“你忘了那就别喝。”韩不离抢过保温桶,直接喝了起来。
味道很鲜,很香。
他一口气喝了许多。
余光看到苏邶默默啃着面包,眼睛巴巴地望着保温桶的模样,韩不离心头更加畅快,考差的那点阴霾一扫而空。
是啊,他是对分数很纠结。在那个家里,在她尹玉芳的眼里,他只有分数能高苏邶一头。这让他怎么能不纠结于分数?
可是,喝着鸡汤,看着苏邶吃瘪的目光,韩不离突然什么都不想再想了。
斜阳残照,他满心只有一个念头——
老妈煲的鸡汤真他妈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