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没有垃圾桶,我尴尬地把用剩的纸留在手里,内心的紧张却彻底消弭。短短几天里,应官成为了超越我妈,见过我最多丢脸狼狈的人。
他说:“我刚坐飞机回来,在这里走走,没想到会遇到你。”
像应官这种级别的人,确实应该是行程满满,全国飞来飞去的。只是我身边还从未有过这种人物,他一说,我才意识到这点。
这样的偶遇并不算美妙,甚至有点惊悚,但我竟意外地突然爱上了《凡心所向》这首曲子,看着他在黑夜中的面庞,从节目录制初始至今的几次交集浮现眼前,我放松下来的心中缓缓升腾起一种奇妙的信赖感,不知为何就将困扰和盘托出了。
“我在写这次团组竞赛的歌词,但是总是写不出,……就出来走走。”真奇怪,我初面对他的紧张全都消散了,但面对着导师,如实告诉他我在为他布置的“作业”而感到烦恼,多少有些微妙。
他微微点了点头,“我知道是有些为难你们。”
我真想把那天整栋楼里的哀嚎录下来,摆到面前让他听听,这是有些为难吗?我违心地说:“……还好……”
话题好像就此中止了,应官沉默了下来。气氛有些尴尬,我回想了刚刚的话,并没有什么说错的地方,于是搜刮着话题,这种时候却只能想起来姜思名那些无聊的冷笑话,我只好硬着头皮问:“应官老师,有天许仙给白娘子买了一顶帽子,白娘子很高兴地戴上,却震惊地发现自己不能动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迟缓地转动眼睛看向我,片刻后慢动作地摇了下头。我哈哈大笑起来,“因为那是一顶压蛇帽!”
应官凝滞了下,微微侧了侧头。我闭嘴了,其实确实很无聊。过了一会儿,他评价:“不错。”
我感觉被某种莫名的感觉击中了,开始疯狂在脑海里搜索更多的冷笑话。但应官并没有给我时间,他将双手交叠搭在腿上,说:“其实我一直很想找你聊聊。”
我诧异地停住思绪,“……老师说的是我?”
别嘲笑我的受宠若惊,就好像生活了很多年的透明人,突然有天被人指着说“嘿,我看见你了!”我,我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他点头,仿佛嫌我还不够震惊,说:“我认为你是很有希望的选手,但你好像还不够自信。”
应官的模样,让我回忆初见他那天,他坐在台下,如同最稳靠的石碑,纹丝不动,毫不留情面地指出我的失误,无比严肃。
我那时有多羞愧,现在就有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安静地看着我傻愣,等待我足足消化了好几分钟这句话。
我想他是弄错了,他只给我们上个一天课,还没见识到我的魔音贯耳和肢体乱颤。我努力地让狂跳的心脏平静下来,“老师,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的基本功多差,技巧也完全不行……”
我把从前旁人诉诸在我身上的各种建议与批评,自虐式全塞进了话里,自证自己到底多差。无论是谁都有可能是他所说的“有希望的选手”,除了我。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口干舌燥地停了下来,后知后觉地回想刚刚讲话的语速堪比光速,“老师,我说的你能听清吗?”
应官再次轻轻颌首,道:“这些方面,你还要加强。”
我那躁动的神经终于随着他的回应沉落下去,我低声说:“所以,老师刚刚说错了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