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遇见任寒霜之前,温不语是孤身一人。
她一直都是自己最好的好友。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在体育课自由活动时漫不经心地在操场瞎逛,羡慕别人手挽着手聊天吐槽。
一个人在食堂排队时,听身边的人说,“你看,今天有你最喜欢吃的鸡腿!”
她在路上走着走着,弯腰系鞋带的时候,曾幻想有个人站在她身边。
哪怕是她抱怨说,“诶呦,你怎么这么慢呀。”
可是都没有。
后来,每次体育课,她都在自由活动的时间,独自跑到操场旁边的图书馆看书。
每次吃饭,也都要等到大家都吃完了再去。
温不语有时候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了,又偶尔觉得,哪哪都是一样的。
久而久之,她的精神慢慢衰弱了。直到某天半夜,她在宿舍里发起了高烧。
不停地咳嗽让她无法安睡,听到室友不耐烦“啧”的一声,她连外套都来不及披,裹着冷风就出门了。
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她坐在冰冷的台阶上。
迷迷糊糊间,温不语抬头去看月亮。偶然想起外婆在她小时候,把她抱在怀里,叫她小月亮,轻声哄她睡觉。
“月儿弯,月儿亮,月儿挂在天空上……”
“哟,我们小月亮还没睡着呐,那外婆再唱一首好不好?”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温不语烧得有些昏头了,也不记得那天晚上的具体情形了。只记得她大半夜敲开了宿舍阿姨的门,阿姨睡眼朦胧地起来,匆匆披上外套。
事发突然,阿姨决定先带她去看病,去校外就近的医院看病。
挂完急诊候诊的时候,宿舍阿姨发现温不语的手冷的像冰块,一直握着她的手摩挲着传热。
她的手慢慢暖和起来,暖哄哄的感觉涌上心间,取代了她支离破碎的心绪。
背上那宽大的掌心轻拍着她的背,温柔抚慰她慌乱的情绪。
那天晚上她发烧发糊涂了,没有告诉阿姨,自己一个人坐在走廊外,抱着影子哭了好久。
回到学校的温不语被阿姨扶着到床上休息,手中温度渐渐流逝,像水一样,怎么抓都抓不住,她脑袋晕乎乎的,竟无声哭了。
宿舍阿姨转过身替她又拿了件小毯子,一扭头便听见温不语低声抽噎。
“外婆……”
对面的人没应声,似是愣神地怔住了。
直到蜷缩着的女孩颤抖着嗓音迷迷糊糊间又叫了一声外婆。
宿舍阿姨才迟疑着闷声回应她。
“我在......”
深舒一口气,阿姨笃定道,“我在。”
温不语把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哭得有些喘不上气,肩膀轻颤着发抖。
或许是宿舍阿姨太过温柔,她很久没有被这么认真对待过,敏感的不安得到一点关怀便能让她情绪崩溃。
积蓄已久的委屈慢慢涌上心头,难受的感觉和混沌不堪与头痛欲裂夹杂在一起,她骤然失声痛哭起来。
抱住上前来的阿姨,女孩颤抖着肩膀,哭得让人心疼。
“小温?”
任寒霜见她情绪有些不对劲,眉心跟着折了起来,语气温婉带着探求,“你怎么了?”
温不语笑,晚风拂过脸上,她的心慢慢定下来,“没事。”
忽而感到如释重负,她侧过脸认真看着任寒霜,看向她见她时关心的眉眼,淡淡舒了口气。
“谢谢你。”温不语笑着。
任寒霜挽着她的手臂,对上她含水的眼眸恍神,“你......”
她被温不语突然间的正经弄懵了,笑着缓和这严肃的气氛:
“诶呀,这有什么的,我们是朋友嘛。”
温不语脸上还是笑,那种笑不同于以往的逞强,而是唇角弯弯的,眼里闪着点点星光。
“嗯,好朋友。”
-
教室前面的挂钟上秒针赶着分针,时间溜了一圈又一圈。
近秋的天气,但空气中夏日的燥热依旧。
台上的老师上课上到大汗淋漓,台下的学生光是坐着听课也浑身冒汗,偏偏校裤不太透风,易出汗的人穿着总感觉裤子贴着皮肤黏糊糊的。
风扇根本不能照顾到教室里边边角角的同学,有的人实在热得受不了了,自己卷着书也开始扇风。
温不语见任寒霜的汗都要顺着鬓角淌下来了,便卷着书手动替她扇风。
终于熬到了下课,王志刚用练习册给自己扇风,一边扇一边总结这节课的内容。
“课就先上到这里,同学们的练习册要跟上进度。”
“老师,写大本还是小本?”有人立马举手询问。
不说还好,一说数学老师就想起来这练习册还有小本材料,但考虑到接下来两天要考试,收作业的事只能留到下周了。
王志刚踌躇一会,抛下一句,“都写,小本下周一交。”就走了。
底下又是哀嚎一片,邵成浩的眼神就差把那个话多的同学绞杀了。
任寒霜满不在意,其实有没有人提倒无所谓,她学习有自己的节奏,“小温,你买教辅书了吗?”她转头和温不语说话。
温不语正记作业,握着抬头,“没有。”
上学期末发下来的总复习资料一堆,她趁着暑假有时间,自己先写了些。但对于教辅书,她在思考是否真的有买的必要。
任寒霜拉着她,两个人细细讨论了一回。
最后的最后,温不语决定,先买弱势科目的教辅书,并和任寒霜约好了考完试,下周一起去校门口的书店里买。
早上放学,教室里的空了许多。
祈愿这几天看书看得晚了,回家还总被祈文曜念叨,索性也懒得回家了。
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会,再次醒来时,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
意料之外的,温不语也不在教室。
揉了一下太阳穴,少年起身去卫生间洗脸,回来时却意外发现教室里多了个陌生的人。
他的脚步慢下来,站在后门远远望着,并没进去。
双手揣在口袋里,他漫不经心靠在门框上,心中多出一份警觉。
嘶。
那是谁?
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猫着身子低头找东西,祈愿再想看仔细些,那个人却低着身子又回头瞥了一眼。
这不瞥还好,一瞥就看见了后面冷脸站着的祈愿。
“呃......”那人攥着手里的东西。
“有人叫我来拿个东西。”
祈愿听着,挑眉,双手环在胸前,似是不为所动。
啧。
他都没问,就心虚成这样?
那人被盯着发慌:“你谁?”
“......我还没问你呢?”祈愿反问。
“关、关你什么事......”那人心虚。
“哟。”
祈愿瞄了眼他手里握着的不知道是什么的宝贝,掀起薄唇,话里带着嘲弄:
“偷东西啊?”
“草,谁偷东西了。”
“所以呢?”
祈愿笑,面色却平淡,“你急什么?”
话里带着凉薄的轻嗤,少年更加怀疑他的身份了。
最开始是林洁丢东西这件事,到后来这大半学期都有高中部的同学陆陆续续地丢东西丢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