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早读课铃声响起,温不语和祈愿的座位都是空着的。班主任叉着腰站在讲台上环视教室,用严厉的目光扫视不认真读书的同学,又下来台下巡视好几圈才算完。
走到班长身边,王志刚嘱咐道,“温不语请假。”
“那祈愿?”邵成浩握着笔犹豫。
“还没来吧那小子。”王志刚眉尾的皱纹折起很深的皱褶,“再等等。”
邵成浩长长地“哦”一声。
因为要和其他任课老师实时报备哪个同学没来,所以身为班长的他格外关注出勤情况。
温不语经常请假,三天一小请五天一大请,他们都看得出来她身体不大好。
王志刚吩咐完,依旧双手环胸上讲台。
路过任寒霜时,他脚步微顿,敲了敲她的课桌,“你出来一下。”
女孩的注意力从单词的海洋中被打捞起,她合上书本,默默跟着王志刚出了教室。
邵成浩的视线也跟着出去了,一整节早读课都心不在焉望着窗外。
几句闲聊的话蹦进他的耳朵里,邵成浩清楚地听见老师说——“这件事情很严肃,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看不到任寒霜脸上的神色,邵成浩只知道她背对着自己,动作很轻地点点头。
他心中警铃大作。
最近的流言蜚语他不是没听见,关于她,关于邹熠......
邵成浩不想任寒霜被这些话影响,可每每当他和她说起这些事,她都难得地生气。
“你少管我。”
“为什么阿?任寒霜。”
他今天非要知道答案。
从小到大,邵成浩都没这么生疏地喊她的名字。
生疏且卑微。
“为什么你偏要去找他啊?”
这句话一出,任寒霜忽而噎语,抱着书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你不知道的。”她说。
“这是我自己的事。”
喜欢他,本就是我自己的事。
-
温不语一连三天没来,祈愿在她家楼下,也一连等空了三天。
她生病住院,医生看完她的报告单,觉得这个女孩子不对劲。
温不语看起来整个人都虚弱得很,脸白得像一张纸,看起来恹恹的。他推测这个孩子应该经常失眠。
青春期的孩子,除开学习之外,难免在生活或者心理上有问题。
主治医师摇摇头,想到刚刚看见女孩手上密密麻麻的的伤痕,心下唏嘘。
自虐倾向。
所以他格外叮嘱温不语的父母要好好照看她。
“估计是有抑郁情绪的孩子......”
抑郁症的论断,他不敢轻易下,所以建议温不语的父母带她去精神心理科挂诊。
江敏梅不信:“小孩子年纪轻轻的,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吧。”
“心理问题?”温林丝毫不放在心上。
“她能有什么心理问题啊。”他嗤笑。
也不知道角落的温不语有没有听见,她只是失神,一直望着窗外向阳的花。
父母依旧会抽空来医院看她,但父母在照顾的时候,同温不语讲话,三两句话又说到她的学习上了。
期中考的退步让她在家里的日子更战战兢兢,父亲温林最喜欢拿她成绩不好的事情噎她的话,无论她做什么事,只要温林不满意,最后总能归结到,“我怎么有你这种女儿。”
温林嫌她成绩不好就是读书不认真、不上进,从来都是忽略她的努力付出。
考好了温不语讨不到好,考差了她在家里就是罪人一样的存在。
温不语很累,实在没心思和他们争论,又实在受不了父母那样的唠叨。
她的记忆力差到已经没有办法和别人正常聊天了。
最近这段日子,祈愿和她说了什么,霜霜和她说了什么,她都有些记不清了。
她会忘记他们说过的话,而后她接不上他们的话题,只能每次都尴尬地笑着揶揄。
同样的,在学习上,她也会算到一半就忘记题目,以往记得很牢的单词古诗,她也常常会背不出来。
她白天强撑着笑,可晚上总会控制不住自己而崩溃。
头疼欲裂到撞墙,生理上的反胃让她吐出不少苦涩酸水。
不吃饭,什么都吐不出来,她心跳很快,尖锐的涩痛几乎要让她动脉崩裂。
她只能死死咬着手臂,克制住不让直接发出让父母觉得像怪物一样的声响。
救我,妈妈。
救我,祈愿。
教教我,霜霜。
她想向所有人求救。
失控紊乱的呼吸强烈震动,她拼命回想一些美好的回忆对抗发疯的情绪。
温不语白嫩的肌肤因为旧伤和重咬,渐渐变得血肉模糊,直至溃烂。
午夜钟声响起,她被拽着脚腕拖入失控的地狱。
砰砰砰的声音敲在耳边,这是她在家的第5天了。
父母的争吵从来就没有停过,就算是停战,温林也要趁这个时机找个发泄口。
打着关心的名义怒气冲冲进了女儿的房间,他话里带着愠怒,数落她不少。
“还有你那个成绩,我都不知道你读的什么书!”
温不语被闹得头疼,半靠在床背上,直起上半身有些无力。
“爸,你能不能别说那些了。”
温林本来打牌输了心情就不好,回家教育女儿还被女儿反驳了,胸腔里的火一点就燃:
“怎么了?你考得那个成绩自以为很满意吗?你以为你很厉害吗?和我斗嘴?!”
眼眶一热,温不语瞪大了眼睛哑口无言,鼻子也酸涩不已。
一旁的江敏梅伸手去拍温林,“少说一句。”
“怎么了?啊?我女儿,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温林几乎是指着鼻子骂。
温不语把脸埋进被子里哭。
温林气势汹汹,依旧咄咄逼人,一会又嫌她读书不好,一会又嫌她病弱住院要花钱,“那个医生还说你会有抑郁症?”
他冷哼,“什么抑郁症,我看是神经病吧......”
“神经病不想读书就不要出去见人了,丢脸。”
“书也读不好,三天两头的不是这就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