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温今天手气不错。”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大叔嘴里叼着烟,眯眼调侃温林。
“那可不。”
“话说,你刚刚说你女儿啊?”
“老温女儿我见过,十七八岁的姑娘,长得跟朵花似的,像她妈年轻时那样。”
和温林一起打牌的,都是十多年的老牌友了,没人不知道温家那点事。
温林老婆江敏梅,年轻时花容月貌的,长得极好看。
“要不是老温之前把人骗到手......”
有人提到这,温林脸上一横,带着怒气看着说话的人。
那人哑口呆住了,不想自讨没趣,被盯得脊背发凉不敢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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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一人在家的温不语打了个冷颤,大热天气里她穿着长袖,却还是感受不到温暖,甚至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掖好了外套,踩着拖鞋起身去客厅里搜了个水银体温计出来。甩甩体温计,她把体温计夹在腋下,抱着自己的手臂打盹。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感到疲惫的很。
她打盹了好一会,直到门外砰砰砰的响起了敲门声,温不语才突然清醒过来。
“温林!”“温林!”
门外的男人一下一下重重敲着门,脆弱的门板被震得咚咚响。
有点难受地捂着太阳穴,温不语起身去开门。
“温林!”
门开了,温不语站在门口,发现是收租的大伯。
“阿伯。”温不语礼貌打了个招呼。
“你爸呢?”
“我爸他不在家。”
温不语的手趴在门框上,低声说,“您要不等他回来……”
“等等等!你们家都欠了好几个月的租房费用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收租大伯不等她说完话,叉着腰就开始破口大骂。
温不语的手紧紧扣着门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不敢说话。
“今天等你爸回来,一定要让他来这交房租,不然你们家明天就睡大街算了。”
收租大伯双手叉腰,说话时脸上的赘肉横飞。
温不语抿唇,乖乖点头答应。
送走了收租的大伯,温不语回到家里,这才发现忘记看体温计了。
【36.4】
她皱眉摸上了自己的额头。
确实不冷不热,但是为什么这么难受呢?
考虑到可能是体温计夹太久了,不太准。
温不语晃了晃体温计,看了一下眼墙上挂着的时钟,又重新量体温。
5分钟后,温不语拿出了体温计。
【36.8】
和刚刚差不多的体温,没发烧。
已经9点了,温不语把东西放回客厅电视下的柜子里,起身准备去厨房找点吃的。
她这段时间以来,胃口也一直不太好,吃不下什么东西。早餐只喝了一杯豆浆,午餐没吃,晚餐就算再怎么没胃口,她也还
是会逼着自己吃一点。
她摸着晕乎乎的脑袋去了厨房。
结果一开冰箱门,她只看见了一瓶纯牛奶,保鲜区上还有一两根葱。
就连面条也没了。
温不语揉揉脑袋,把冰箱门关上,蹲下身子去看柜子里的东西。
吱呀一声打开橱柜,她发现除了一袋没开封过的面粉、还有一些调味品和几个玻璃杯子,还是什么都没有。
温不语索性关了橱柜,起身回房间里躺着休息。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周,女孩的身体又实在不舒服,才在周五晚上和在家的爸爸说晚自习的假。
夜渐渐深了,她躺在床上,窗外嘈杂的汽车声呼啸而过。
此时窗外车水马龙,夜市繁华,远处高楼的灯透过玻璃窗远远亮着,熠熠生辉。
她睡不着,耳边的声音就愈加明显。
她卧在床上翻来覆去,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试图隔绝外面喧闹的声音。
但是那声音却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大声,就像是一个锣鼓反复在她耳边重重敲击。
温不语的身子微不可察地轻颤,躺在床上抖个不停,小小一团鼓在那儿。
她就这么静静躺着,明明什么都没做,她也没有刻意去听,可甚至是一辆车等红绿灯时烦躁的喇叭声,她也听得见。
焦虑不安的情绪占据了所有。
温不语的心里嘭嘭嘭的,几乎要跃出胸膛。
她感觉自己好像浮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一个不留神,就会下坠、下坠,直到沉入不能呼吸的海底......
所以她只能拼命掐着自己的手腕,捂着胸口,甚至撞墙,用剧痛或者窒息来对抗这种不安感。
只有这样,只有这样她才能保证自己是“清醒”的。
“不语。”
“温不语!”
“你醒醒!”妈妈的喊声让她从梦魇中艰难挣扎出来。
“你还在睡啊?”
江敏梅走到她面前,一脸愠怒,“你睡多久了。”
“我......我不知道。”
温不语坐起来,头发还有些凌乱,上半身靠在枕头上,见她急匆匆的样子。
“怎么了妈?”
“你发烧了?”江敏梅这才反应过来,伸出手就要摸她的额头。
温不语几乎一瞬间就反射性后退。
她额间全是汗,后背也被浸湿了,几缕头发湿哒哒黏在她苍白的脸蛋上。
“我.....我没事......”
温不语低眉不去看江敏梅脸上的表情。
江敏梅的手伸到一半,瘪嘴收回,又双手环胸上下打量了女儿一眼,“真没事?”
语调微扬,质疑的语气里满是不信任。
温不语有点累,虚虚地点头。
“真的。”
她往后退的时候抓住了自己腿上的被子,眼见江敏梅一副不悦的样子,犹豫要不要把交房租的事情告诉她。
可是妈妈还在气头上,怎么说不是踩在她的雷线上吗?
温不语攥紧被子的一角,悠悠地思索着。
江敏梅看出她这一脸忧愁的样子,“有话就说。”
温不语沉下心,轻轻道,“房东阿伯说,我们这个月......还没交房租。”
她越说越小声,偷偷去看江敏梅脸上的表情。
“何止一个月。”
江敏梅心知肚明,温林这个赌徒已经好久都没有交房租了。
她心里有气,本就被温林这人气到不行,偏偏生了个女儿也不争气,三天两头身体不好。
爷俩一个烧钱一个费钱。
江敏梅愈是这么想,心里愈是不痛快,她看了一下手表,睨了眼身边的女儿。
“既然没事,有空就到店里看看吧。”
温不语点点头,想着脑袋总还晕沉沉的,便提出自己想去看医生。
江敏梅接了个电话,回头嘱咐她拿了钱就自己去找家药店买药,没发烧不用整的这么麻烦。
温不语心凉了半截。
本着不想给家里添麻烦的心思,懵懂地看了母亲一眼,她乖乖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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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日出,晨光透过厚重的云层,洋洋洒洒铺满了大地,原来刚初升的太阳是红色的,温暖的光线拉得很长,晃着她的眼睛刺痛。
平时睡不着的时候,厚重的窗帘遮盖,她什么都看不到。
温不语几乎一晚上没睡,事实上,她昨晚在床上躺的时间很短,左右不过30分钟,江敏梅就赶了回来。
同样彻夜未眠的,还有在网吧里潇洒的祈愿等人。
包厢内的大理石瓷砖地板上,七七八八地躺着凌乱的酒瓶子和饮料瓶子,皮质软沙发上的人呈大字姿势睡着。
祈愿还戴着头戴式耳机,坐在电脑桌前盯着屏幕。
“他妈的。”
“傻*,怎么还上赶着送人头。”
在沙发上的谢明朗突然清醒。
身上盖着的外套滑落,他揉揉眼睛走到少年面前,“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