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一连串鬼话后,她敏锐注意到,萧临原本的怒气似乎收回去许多。
果然遇到炸毛的狗,得先将毛捋顺。
他冷笑道:“我还听某人说,就算重活五辈子,都不会看上我。”
云夭暗自咬唇,此话不知如何解释,她不想骗他说自己对他有心意,万一他真信了可如何是好?
她只想要拿到该拿到了,便立刻远离这条疯狗。
可是在沉默中,原本终于被捋顺毛的萧临,脸又开始慢慢沉下去,黑成了煤炭。
云夭心中一颤,顿了片刻后,微笑道:“殿下,奴自知身份卑微,配不上与殿下之间,有‘心意’一词之联。殿下是主,奴为仆。殿下带奴出榆林郡,奴感激不尽,无以为报。日后必定如竹青那般,誓死效忠殿下,忠心不二。”
此话或许是萧临想听的,可不知为何,听到此话后,他心中反而怒火更盛,却不知如何发泄,只是盯着跪在面前的云夭。
是啊,这个卑贱的女奴,怎配与他有“心意”二字之关联。
她说的一点儿没错。
萧临咬紧牙关,两人在沉默之中,空气中的温度一点点降了下去。他没说话,云夭也不敢起身。
许久后,他才发话,轻声道:“滚——”
云夭心中巨石落地,立刻起身,没忘了将剩下的桂花糕揣到怀中,不带任何停留地转身离开,“多谢殿下宽宥。”
在她走到帐帘时,萧临的声音再次传来,“记住你的身份,既然成了我的奴,便应做好奴应做的。”
云夭脚步一顿,道了一声“是”,弯着腰掀开帘子离去。
萧临看着空荡下来的营帐,心中总感到不是滋味,却又不明所以。
或许是他向来高高在上惯了,竟有卑微之人看不上他,让他忽然间产生一股不服。
对,定然是不服。
一个卑微女奴的想法罢了,反正他需要的只是拿回那块玉佩,足矣。
……
除了五皇子的营帐外,其他众人的住处都极为简陋,云夭拿着那包桂花糕回到就寝的地方后,徐阿母立刻迎上来,“姑娘没事儿吧?”
“当然没事儿,他就大爷病犯了,让人伺侯糕点。”云夭举了举手中的桂花糕,将其给了徐阿母。
徐阿母看着手中的桂花糕,又看着一脸嬉笑的云夭,神色有些复杂,可却没有多说什么。
春日中,夜风微暖,野外星河遍野,云夭将手枕在脑后,回想起萧临的话有些难以入眠。
“记住自己的身份。”
其实这一点她一直做的很好。
前世是以色侍人的妖妃,她便扮演好一个妖妃的角色,住在华丽的琉璃宫殿中,锦衣玉食,不理世事。
如今她是一个女奴,被萧临收下的奴,自然应是照顾好他的饮食起居,不得肖想任何其他。
等到恢复了自由,去到安全的地方,便再也不必提心吊胆。无论这个国家的君主是谁,都与她无关。
……
翌日清晨,萧临刚起床,云夭便端着洗漱用具进入伺候。她手指纤长,无论做何动作,皆是般般入画。她将帕子用热水浸湿拧干后递给他,一切做的有条不紊。
他洗漱时视线未离开她的脸,见她带着不达眼底的笑容,话语简单,仅仅几句“殿下”,无任何多余之言,挑不出错处。
她将用完的水和帕子拿出,又盛了让人提前备好的白粥入内,连喝的水都是萧临平日里喜爱的桂花水。
作为一个奴婢,一切都做的很完美。
萧临心底越是提不起一股劲儿,好似她不应如此。
喝下几口白粥后放下手中的碗,无意间道:“今日要尽快上路,你准备得……”
“殿下放心,马已备好,今晨与竹青沟通过后,已经命众人提早起来,待殿下用过膳,便可直接上路。殿下可先行,后方会有内侍将营帐收起,再追赶上殿下,不会耽误任何行程。”
她笑着回答,将他话都堵了回去,无论是日常起居,还是赶路备行,她都做的很好。
萧临心底的火气却愈发大,将手中还拿着的勺子随意掷了回去,溅出一些白粥。
云夭却是无动于衷笑笑,拿出帕子将溅出的汁水擦净,轻柔道:“殿下有何其余吩咐?”
他讽刺一笑,“没有,你做的很好,该赏才是,你想要何?”
云夭却摇摇头,“奴不敢乞求任何,只要能伺候好殿下,便已为奴所求。”
萧临不知为何,开始有些头疼,他站起身直接往营帐外而出,云夭见状立即跟上,先他几步将马为他牵来。
远见佳人一身素衣,牵马走近,他这才注意到周围士卒看云夭的眼神,尽是带着觊觎的猥琐。
这个该死的女奴,一出现便能动摇军心,实在妖媚,无处可防。
萧临收回目光,没好气地从云夭手中拉过缰绳上马,不留下一句话便直接驾马往前奔去,颇有点逃离的架势。
他奔出好长一段距离后,回头,才发现竟只竹青一人跟上,拉着太子棺柩的马车走不快,众人自然无法纵马奔行。
他更是烦躁,却找不到发泄口,最后压制着情绪,停在原地等待着身后的队伍。
“竹青,你私下去放话,再有人盯着那女奴看,就把眼睛给我剜了!若有人试图动不该有的心思,便把心给他挖出来!”
“是!殿下!”
“对了。”萧临盯着后方姗姗来迟的众人,语气有些凶狠,“不许让那该死的女奴知晓!”
否则她定要幸灾乐祸,浮想联翩。她既不要他的赏赐,他何必给她好脸色。
不过一卑微女奴罢了。
“……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