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谨揉揉他的脑袋:“我也很好。别担心。”
那次刺杀给小孩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部落里为什么会有人刺杀余谨。
在他看来,余谨那么善良温柔,部落里谁会讨厌他呢。
他抓着余谨的手指,没注意到他手背浮现出的细纹,他认真地注视余谨,瞳孔逐渐聚焦,“是……是谁刺杀你呢?你知道吗?”
余谨看着由模糊到清晰的细纹,愈发紧张,“已经知道了。”
小孩又问:“那是谁呢?”
余谨慢慢起身:“西奥多家族。”
小孩默念了一遍,他看向余谨,“那天和你去孤儿所的也是西奥多家的人。”
余谨背过身去将松垮的衣领立起挡住已经爬满细纹的脖子,他挡住脸,神色紧张:“是。”
小孩仰头看他铺落在后背的长发,他悄悄上前躲在他背后轻轻嗅着从他发丝上传来的香味,淡淡的清甜的花香。
“你要走了吗?”
他们已经离开后院,小孩刚回过房间一趟,手一直背在身后躲躲藏藏,他看向已经走到门口的余谨,上前跑了两步,跑到他面前,不舍地望着他。
余谨没回头,“嗯,我还有事要做,不能在这留太久。”
小孩把手里的盒子递出来,拽了拽他的衣袖,小心翼翼地将盒子举过头顶:“这是我自己做的,送给你。”
余谨侧过身看着他举着木盒子,心顿时软了,他蹲下身把小孩抱在怀里,头搁在他肩上蹭了蹭,“谢谢你。”
小孩也抱着他,他轻轻拍着余谨的肩,两个人相互哄着安慰对方一样,像在暴风雪天相互取暖。
回到首领屋,余谨情绪已经好了许多,他将礼物藏在手里,看到一直等他的维罗妮卡,余谨有些不好意思。
“终于来了。”维罗妮卡眼尖,远远地就看见他了。
余谨将盒子放在离门口最近的柜子上,“你要留下来吗?”
维罗妮卡摇头:“我还要去训练营呢就不留下来了,出了什么事你可以让小鸟传信给我。”
维罗妮卡指了一下鸟笼,笼子里确实有一只尖嘴小鸟,眼睛对向余谨,看起来呆头呆脑的。
送走她,余谨坐在餐桌前发了一会儿呆,他看着盘子里焦红的肉,肉香味已经飘进了他的鼻子里,余谨夹了一块,但在咀嚼的时候却情不自禁地想到在猩红沼泽被迫吃人肉的经历。
余谨强迫自己咽下那块被嚼烂的肉,在肉滑过他食道时,他的脖子仿佛突然胀大了一圈,随着食物滑下,那胀大的范围也逐渐下移,最后消失。
余谨没注意到自己身体的异样,他只觉得吃下去的食物像掉进了无底洞,半桌子的菜快被他吃掉了,但他还是没有饱腹感,仿佛只是由空腹到一分饱。
他又开始吃素食,素食吃下去就像在咀嚼纸片一样,他尝不出任何味道,就连被蒸得一夹就烂的花瓣他也尝不出任何花香味。
意识到这些的余谨放下筷子,像个木头人似的盯着面前的一桌饭菜,他喘着气,单薄似乎只有一片纸厚的胸口起伏着,他问:“你们想吃什么?”
“人肉。”恶魔说。
余谨闭上眼,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接着有些发蓝的眼泪从他眼眶里流出来,一滴紧接着一滴,像从细小泉眼里涌出的泉水。
“你们为什么不附在食人族身上?”余谨说,“我不吃人肉。”
恶魔沉默了一阵,魅魔率先开口:“你可以在镜子前脱掉衣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看看你的身体,没有恶魔可以放弃拥有你。”
余谨照他说的将门窗都锁上,接着站到一个大镜子面前慢慢解开腰带,将衣服一层一层脱下。
屋内有暖气,衣服脱到最后一层余谨还不觉得冷,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隔着最后一层衣服他已经能看见在他身体里流动的三种颜色交错纠缠的细纹,包裹着他的血管筋脉,在他血肉里流动。
最后一层衣服从余谨的身上滑到地面,余谨看着镜子里那近乎有些陌生的身体,他伸手摸着那些藏在细腻皮肤下的纹路,这些纹路很有规律,一些以心脏为出发点,一些以他的胯骨为出发点,而背部的纹路几乎是以脊骨为出发点。
余谨越看越觉得奇怪,这些纹路的位置和之前在他身上生长的藤蔓位置类似。
“我现在是死人吗?”余谨问。
4762被他的问题吓得惊醒,他看向屏幕里接近赤裸的余谨,纳闷他怎么把衣服脱了,但在看到他身上的纹路后,忽然懂了。
“余谨,你的生命体征一切正常。”4762说。
正常?
余谨眨了眨眼,既然正常那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这些纹路和刚刚吃饭所产生的奇怪感觉应该只是恶魔想要让他自甘堕落,自我毁灭的障眼法。
他绝对不能被这些怪诞诡谲的外象迷惑,这只是恶魔企图毁掉他的计谋。
咚咚咚——
余谨把衣服拿起来胡乱穿了几件,系好腰带后他就去开了门。
保险起见,他只把门打开一条小缝,透过小缝,一张清爽俊秀,右眼下有一颗泪痣的脸照了进来。
青年面带笑意,在看到余谨时眼前一亮,话立即哽在了嗓子里,只顾盯着他看而忘了要说什么。
余谨将门敞开,冷风呼啸地灌进来,屋里暖气很快消散了,余谨冷得打了个寒颤,鼻尖冻得发红,清瘦的手臂叠在小腹前堪堪挡住冷气,两双深色的眼瞳盈盈地望着屋外的人,没由来有些脆弱。
“首领不在,你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为转告。”说话间,余谨口中呼出一团又一团白雾。
泽拉菲姆被他那张脸吸引过去,全然没听见他说了什么,半晌才回过神,解释道:“我是来收拾餐具的。”
他没说是维罗妮卡安排他来的,因为他觉得身为一个外猎小队的队长被派来照顾一个男人的饮食起居是被严重看不起的。他要做的应该是去捕危险的猎物,围剿凶恶的敌人,而不是来这照顾一个男人!
出于自尊心和体面,他没有说。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他不想让眼前这个貌美的男人这么快知晓他真实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