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部高塔下，数以万计的恶魔使徒朝高塔聚拢，黑压压的一片，有排山倒海之势。

维隆卡看着纯黑色水池里倒映出的雪白长着花瓣的人，在他舒展开、纤细曼妙的赤裸身体上维隆卡看见了三条交错缠绕的恶魔细纹。

水面之人血红的头发缠绕在身上，纯黑色的眼瞳闪烁出异样迷人的微光，他的腰腹处缠绕花枝的纹样同样惹人注目。

维隆卡将手中的银片丢进池子里，幻影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披上黑袍匆匆下了高塔，袍子末端从楼梯外侧锃亮的黑木栏杆中央滑过，袍身在水面反射的迷糊光下发着蟒蛇黑鳞一样晃眼的幽光。

推开木门，看到闻讯赶来的使徒，维隆卡闭上眼，双臂展开，尖塔之上盘旋的恶魔倒影显现出来，使徒们不约而同地抬头看着那些躁动的恶魔，纷纷将手压在心口，心中默念咒印。

“出现了，”维隆卡睁开眼，“身体能存在三只恶魔的人……出现了。”

他转动戒指，将它握在掌心高高举起，跪在地上，另一只手压在心脏，虔诚道：“我将全部献给你，请求你放过人类。”

塔尖的恶魔怒吼，吼声让这片大陆上所有的使徒都经历着剜心的痛，使徒们跪伏在地上，等待恶魔平息怒火。

维隆卡一只眼睛上翻，另一只眼睛依旧正常，中邪了一般说：“独眼，找到他。”

上翻的眼睛在眼眶里转了一圈，瞳仁再露出来时变成了血红色，独眼恶魔沉声道：“维隆卡，把你的命献给我。”

维隆卡最后闭上眼：“我的一切都属于您。”

独眼恶魔猩红的眼瞳里倒映着他冷白清纯、长着花瓣的面容，它伸出扁长的舌头舔了一下嘴角，说话的声音伴随着“嘶嘶”犹如蛇吐信子的动静，它吞掉了维隆卡的灵魂，已经能够以维隆卡的身体活在人界。

“谁是余谨？”独眼感知到他后只得出来这一条。

在场的使徒无一人敢回答他。

独眼随手抓了个人举起，舌头舔了一圈嘴唇，猩红的眼瞳竖起，浑身浓浓的杀戮之气。

“谁是余谨？”独眼把他抓到自己面前质问。

被掐着脖子的使徒脚在半空蹬了蹬，一句话憋不出，他抓着维隆卡的手，哑声道：“不……我不知道。”

把他放下，独眼脖子一扭，骨节发出的咔嚓声将临近他的使徒吓得一怔，独眼往前走了一步，使徒立即让出一条长长的走道给他。

独眼反手一指，“你们两个和我一起去找。”

被指到的两位使徒微微颔首，走出人堆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

独眼能和其他恶魔通感，包括在余谨身体里的恶魔，但奇怪的是，似乎有一层障碍阻碍他真切感知到余谨的位置。

他听到自由恶魔说：“成为恶魔。”

余谨听到这句自由恶魔说的话，他不做回答，但在它第三次问出时，余谨问：“成为恶魔我能得到什么？”

自由恶魔大笑：“你可以得到任何你想要的，自由、爱、权力！你以人类之躯成为恶魔，那你就是人类的主宰，你的两根手指随便一捏，成千上万的人都会丧命，你可以杀死任何你讨厌的人。”

余谨淡然：“还有呢？”

自由恶魔被他这样的态度瞬间点燃了兴奋欲，它滔滔不绝道：“你将长生不老，容颜永驻，你会以最美的容颜永远活在这个世界上，不再受任何疾病和灾难的困扰，你就是永恒！”

余谨漠然：“还有呢？”

自由恶魔一惊，嘴角裂开露出乌黑的牙齿：“还有就是……你可以重启地狱，成为下一个赫拉薇娅，下一任地狱神！”

余谨眉头一皱，拍了拍身上的粉尘，轻声说：“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想要。”

自由恶魔脸顿时扭曲，魅魔垂眸看了眼不成人形的它，又看了眼还在虚弱的堕落恶魔，他只好开口：“现在三个恶魔在你的身体里，你很难再像正常人类一样生活，答应我们，你也能少受一些痛苦。”

余谨不答，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眼神冰冷无神：“那你们杀了我吧。”

堕落恶魔失了声，他看向两只恶魔，自由恶魔被特质的铁笼子关着根本无法动手，只能不断忍着自己的怒火，而堕落恶魔更惨，连人形都不能维持，现在趴在地上，软乎乎的一滩，看起来危在旦夕。

“我们没办法杀你，”魅魔挑眉道，“你很特别，迟早会有其他恶魔盯上你的。”

余谨听着，捏了捏艾文斯的耳垂，魅魔说：“我其实很好奇你的身体到底能接受多少恶魔。”

怀里的人呜咽一声，余谨立即松了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胸口，他坦然自若地说：“我也好奇。”

相处久了，魅魔已经不惊讶他说出这样的话，似乎不管发生什么他都是这样的态度，总是冷冷冰冰的模样。

除了……

“你爱上卡什了？”魅魔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