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呆滞片刻,好似在回想什么,再次开口,嗓音嘶哑,“对了,徐藜那小丫头,我梦到她了,她果然还活着,真好,她该活着,我这一辈子最愧疚的便是没有庇佑她,明明我连大丫头都庇佑了,为何没有庇佑她呢,是我错了。”
张妈实在看不得沈氏这般,仿佛回到了初见,她小小一团,拉着被打的半死,同样小小的她,她们是主仆,可也是姐妹啊。
张妈看着沈氏越来越萎靡的神色,流泪道:“不,不是姑娘的错,是魏姬不让您护着啊,护一个可以,护两个魏姬怎么会消气,您也是迫不得已。”
沈氏未出嫁之前便满腹经纶,不输任何一位男子,可却也困于深宅大院,为小辈殚精极虑。
好不容易等到大朗有了仕途,却遇到了魏姬这个毒妇,一切都被改变。
魏姬野心太大,如祸害的不是徐府,她和老夫人都要夸赞一句,有野心并不是坏事,可她不该背负人命。
“所以,母亲真的是魏姬害得?”
徐藜颤抖着问,张妈并未看向徐藜,只是盯着门口那棵梨花,淡淡道:“是。”
“老夫人,最后让我告诉姑娘,不要回头,不要后悔,只管向前,是徐府对不住你,不是你对不起祖母。”
张妈说完就要起身,顿了顿又道:“老夫人还说,既然二姑娘依然痴傻,就这样吧,绕她一命,让她为你赎罪。”
徐藜听闻并未说些什么,只是在张妈进屋前,道:“您不跟我走吗?”
张妈怔了怔,这才哽咽道:“不了,我自愿为老夫人看管二姑娘。”
片刻又道:“张妈看着你还活着,也高兴,老夫人也会高兴的。”
说完张妈不等徐藜反应,就进屋了。
屋内,张妈看着徐玉仿佛回到了三年前,得体坐在床榻上,对她笑着笑着就哭了,这次是有尊严的哭泣。
马车再次行驶在让徐藜窒息的道路上,她闭着双眼,仿佛睡着,直到阶予在车外道:“夫人,亭竹坊到了。”
徐藜猛然睁眼下车,立马冲了进去。
“柳绣娘,我想姑娘了。”
“蜜桃。”徐藜破碎着嗓子大喊道。
蜜桃不可置信转身,见到徐藜,立刻跑了过来,拉住徐藜臂膀,不停摇晃,确定是徐藜本人后,泣不成声,主仆二人抱在一起,又哭了起来。
皇宫内,岑则听着与在城门外同样的说辞,一言不发,只是等着皇帝虚伪的恩施并存后,这才平淡开口,“末将可以交出将印,但末将想要一纸圣旨来换。”
周跖一怔,他并未想过岑则会答应,他也并不是真心想要将印,至少此时不想,他还指望岑则为他彻底平乱,扩展版图。
周跖收起咄咄逼人,尴尬却又不满失了威严,还是强硬道:“将印孤先替你保管,圣旨内容为何?”
“赐婚。”
“还有恳请陛下就让兄长留在京城,让我前往边城驻守。”
周跖一怔,沉默片刻,道:“也罢,现下我们唯一的隐患便是鞑靼,有你去镇压,想必鞑靼十年都不敢再造次。”
“那孤可以问,你要娶何人?”
“中允府三姑娘,徐藜。”
从皇宫出来,就听阶三禀报徐家祖母一事,岑则也跟着诧异不已,害怕徐藜状态,出宫脚步不由加快。
他本想着先去看望徐藜,阶三却道:“夫人正在与她的侍女叙旧,老夫人在催,要不将军先回府一趟。”
岑则想了片刻,道:“可。”
回到岑府,岑则一刻不停歇,见过祖母,告知祖母婚礼与离京一事,岑老夫人并不诧异,叹气道:“我可以答应,可你要去你母亲那里,好生说,不要再起了嫌隙。”
岑则去了庄子,得到一句:“随便你。”后便离开了。
回到他的私宅已经是丑时,徐藜却并未睡下。
他与她道歉,说了离京意图。
徐藜听闻并未生气,反而松了一口气,也与岑则道:“婚礼推迟三年,我要为祖母守孝,你可应。”
“应。”岑则回答的太过果断,这样徐藜不由一怔,片刻后道:“何时出发。”
岑则:“三日后。”
二人安顿好一切,三日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了京城。
离开前,分了府的二房姑娘们,还有徐藜大姐徐莹皆来送徐藜一程。
路过祖母暂时居住的院子时,那颗梨花花瓣被大风吹落一地,枝头上只有几个栖息的鸟雀偷懒还不愿离去。
这次落在地上的花瓣不会再被人踩踏碾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