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链,是谁给你的。”秋起暮眼圈骤然泛起血丝,沉声问道。
记忆猝然倒回到云草镇发现的那张发黄的相片上,那些腐烂在记忆里的不安,愧疚,好像从没有一刻远离过他。
尤其是秋起暮亲眼看见那条银白色的项链后,仿佛透过了物品看见了他一直在寻找的人,愧疚感几乎要将他溺毙在巨大的浪潮里。
趁着秋起暮发神的间隙,苏榆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朝着他用力撒去。
秋起暮抬手遮挡的刹那,苏榆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只是冷静地望着前方逃跑的苏榆,轻轻勾了勾指尖,避开了她的要害,朝着她的小腿刺了过去。
苏榆闷声倒底,支撑着双臂想要继续往前爬,她就像是失去了直觉一般,即便是双手的指甲嵌入泥土,渗出了蓝黑的血液,她也不知疲倦地继续向前。
秋起暮从容地走到苏榆面前,轻轻蹲下:“虽然我不想杀你,但我最近心情不太好,有太多事脱离轨道了。”
他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着很平和:“开口告诉我,这条项链是从哪里得到的,我把这个给你怎么样?”
秋起暮手中突然也多出了一条银白色的项链,在苏榆眼前晃了晃。
下一秒,苏榆看见那条项链后,明显慌了神,不顾伤口的剧烈疼痛,向秋起暮扑来,又不出所料地扑了个空。
“还……给我……”苏榆终于肯开口说话。
她的声音嘶哑,不像是一个小姑娘能发出的声音,听着活脱脱像六十多岁的老太太。
“把它……还给我……”苏榆一直重复着这句话,说着说着,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竟然哭了。
自从夏元义为了保护她死后,她莫名其妙的被人当作牲畜一般的囚禁起来后,即便是她再想家,再想父母,她再也没有哭过了。
可是看到这条项链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内心委屈的情绪立马化作泪水涌了出来。
“想要?”秋起暮站起身,靴尖碾过潮湿的地面,在苏榆骤然绷紧的身体前蹲下身,“不想开口的话,那就做个交易吧。”
“把你脖子上的那条项链给我,我把我手上的这条给你。”秋起暮见苏榆低着头,没了动静,又靠近了几分,耐心地等着她的动作。
几分钟后,秋起暮忽然站起身,一副作势要走的样子:“如果你不想要的话,就当我没说吧。”
苏榆闻言立马慌了神,顾不上疼痛,再次朝着秋起暮扑来:“不要……还给我……”
秋起暮这次竟也没躲,任由苏榆咬上自己的手臂。
鲜血蓦地流了出来,溅在了地上的枯草上,慢慢汇聚成一小滩的水潭,浸入土壤之中。
“秋起暮!”冼司瞿匆匆赶到现场,却看见秋起暮被苏榆咬住的画面。
变异体的感染性非常强,不是被毒性蔓延侵蚀后死亡,就是会像苏榆一样变成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别过来!”秋起暮没有回头看冼司瞿一眼,只是察觉到冼司瞿的脚步声后,立刻制止了他。
或许,是秋起在看见苏榆见到自己手中的那条项链所流露出的情感之后,现在他终于能明白为什么苏榆一直不肯开口说话了。
这和以前的他很像,是刚被关入组织,成为实验体的时候很像。
这那种看不见太阳,暗无天日只剩下杀戮和药水味充斥的地方,没有人能值得他信任,轻易地向对方妥协,对方仍然会对你变本加厉,只知索取。
要想取得对方的信任,让对方对你放下界别,就只有与对方处于同一地位,处于同样的处境,或许对方才会慢慢对你敞开心扉。
“这条项链对你很重要,对吗?”秋起暮无视身体传来的阵阵巨痛感,强撑着身体,勾起一抹勉强的笑,“同样的,你脖子上的那条,对我而言也很重要。”
苏榆没有下一步的动静,只是依旧紧紧咬着秋起暮的手臂不放,似乎想听他会继续说些什么。
“你能看出来的对吧?这条项链不是你的,而是夏元义的,对吗?”
秋起暮疼得后槽牙忍不住发颤,冷汗顺着眉眼滑过眼尾,将鸦羽般的睫毛浸得湿润,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十二月三十号那天,我们去看了夏元义的遗体,他身上有多处被人打伤的淤青,还有几根断掉的肋骨。”
“在这期间,我发现了一个特别的地方,那就是夏元义直到死后,他的右手却紧紧攥握着,分明他右手里什么也没有。”秋起暮说,“后来,我去找了原先负责这个案件的队长,要到了夏元义的遗物,原来他到死,一直握着的是一条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