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梁佳暮鬼使神差地回了公馆,她在手机上跟陈丽卿还有拓也远雅报了平安,他们都让她好好休息。恰巧文秋逸说临时接了个工作,旅游到一半只能马不停蹄赶回来,梁佳暮还打趣他是什么样的工作能让旅游途中绝不谈论公事并且雷打不动保持这个习惯多年的文大摄影师推掉一切休闲娱乐跑回极枫来。
文秋逸高冷地回复了一句:明天你就知道了。
然后悄咪咪下线了。
既然文秋逸也已经归位,那么梁佳暮的工作明天便正式展开,她需要到摄影棚时时刻刻盯着。
晚上八点多,梁佳暮洗完澡来到楼下拿睡前水果,碰见从花园走进来的梁星渡,他浑身萦绕着一股酒味儿,喝得醉醺醺的,面色绯红。
梁佳暮想,也许是晚上和梁父喝了一些酒,没控制住量,不小心贪多了些。
“多大人了,不知道要适量吗?你喝醉了没关系,爸年纪大了,怎么能让他陪你喝这么多酒?”
梁星渡低头逗弄着怀里的猫咪,苍白的指骨挠了挠肥膘的下巴,听到梁佳暮的声音,他抬起眸,凝视灯光下那张静美的面庞。
“听绣绣说,它有名字了,你接受它了吗?”
没正面回答问题,往嘴里塞了一颗草莓,鲜甜的汁水充斥口腔,梁佳暮心情略显不错,擦着他的肩膀掠过:“喝醉了就老老实实去洗洗睡了,别一天到晚发酒疯。”
梁星渡顺势拽住她的手腕:“暮暮。”
猫从他的怀中跳了出去。
梁佳暮不语,静静地等待下文。
“李齐云回来是为了你吗?”
原来问的是这种问题。
梁佳暮笑笑:“不是。”
他的表情明显不信,梁佳暮十分无奈:“梁星渡,你真的喝醉了,我明天还有工作,先放开我。”
“高中的时候,他就想方设法接近你,后来你去国外,他放弃极枫市优越的教学条件,义无反顾和你一起出国。”
“就算你对他真的没有意思,但他对你的感情你不会不知道……”
梁佳暮蹙起眉:“你说这些干什么?我的人际交往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想像过去一样随意插手我的事吗?”
她用力推开他,却被梁星渡抱起纤细的腰肢,将她轻轻巧巧放在黑白格棋桌上。
棋子稀里哗啦倒了一地,清脆的声响落在耳畔,身子酥麻了一瞬。她忙屏住呼吸,身体后仰,像是不习惯于这样的亲密姿势。
“暮暮,你离开的那天,我去找过你。”
梁星渡双臂撑在她的大腿侧,俯身时薄唇停在她的耳廓。他垂目盯着倒塌的王后,黝黑光泽在光滑的棋盘上一闪而过,沉得人心里发慌。
“那种事情,说了又有什么用呢?”梁佳暮撇开头,雪白肩头还有沉重的呼吸洒下,带着微醺的醉意和潮热。
“我看见你和李齐云站在一起,他为你撑伞,守在你身边,我的位置彷佛轻而易举就能被替代,也是那时候,我意识到我好像做了人生中最错误的选择。我经常在想,偶尔自私难道就会好么?至少就不会弄丢你了。”
“我从没想过要放你走,我想照顾你一辈子,想永远看着你。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你在我心里很重要,比什么都重要。”
“暮暮,你心里还有我么?不论是哪种感情……你还在意我么?”
他的语调好沉,声音好轻,不仔细听彷佛就会错过他的啜泣。
梁佳暮觉得自己出息了。她回国后见了太多次梁星渡卑微的模样,他是一颗被人们视为永不熄灭的恒星,有着从不出错的完美能力,这样的人几乎没有道歉的机会,低头的画面更为罕见。
但他现在的模样算得上是狼狈的家犬,平时高傲的他此刻在她面前低如尘埃。
她没有说话,只是一味地感受他体温带来的热浪。
如果非要形容她现在的心情,那么只有一个字,“爽”。
听着梁星渡剖析内心般的表白,卑如微尘的求问,她心里不可能做到毫无波澜。她回来所做的一切,无视、冷淡、漠然、抗拒、尖酸刻薄……都是为了报复梁星渡当年那句‘不作数了’。真的不在意,她就不会回到这座公馆,真的对梁星渡没有感觉,她就不会恨他入骨,模糊情愫是一件很轻易的事情,她也许无法分辨自己的感情,但她确信自己无法放任梁星渡牵手别的女人。
比起占有欲,她不比梁星渡少。
但她就是一个很别扭的人,她清楚地知道梁星渡不会离开自己,于是她变本加厉地疏离他,看到他痛苦的样子,她的神经和血管才会都像火一样燃烧起来,一点点充实她心脏里不见底的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