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的柠鞍山一年四季都有不少市民前来爬山,其中年纪大部分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偶尔在路上看见像李齐云他们这样的青少年,这些叔叔阿姨都会用欣赏的赞许的目光看向他们。年轻人喜欢爬山的不多,商场喝奶茶看电影或是小吃街闲逛才是主要娱乐方式。
下山的老一辈激励道:“再往上走一会儿,山顶有月牙状的柠檬树。”
“好嘞叔叔!”一群少年兴奋地摩拳擦掌。
他们迈着流星大步往前走,梁佳暮在后头苦苦追着。
李齐云往后望了一眼,故作疲惫停下脚步喘气,等梁佳暮走到身边时,他才直起腰指着卡在山缝的野花道:“老大,看到了吗,这是石花子,是在乱石里也能盛开的花。”
梁佳暮跟随视线看去,花很普通,花瓣乳白色,绽开时只有拇指大小,轻轻一捻就可以捏碎,是丢在花丛中都没有人会注意到的毫不起眼的小花。
“插在花瓶里也不会好看。”梁佳暮由衷评价。
李齐云被逗得哈哈大笑,笑完他说:“老大,你怎么这么幽默。也许它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束缚在花瓶里,天大地大,自由最大,生活在旷野里,石缝里,暴雪中,泥浆旁,生生不息,与野草作伴。而且,它还有消炎的药用价值,如果在野外受伤了,它可是最好的帮手。”
闻言,梁佳暮怔然:“这么厉害?”
李齐云点头,旋即指向另外一边:“云为树,我哥的名字也叫云为,一棵天生早夭的树,没有适合的生存环境,只有拼尽全力才能在绝望中扎根成长,长到十米高需要十年甚至更久,全年开花,很香,像感恩自然的硕果。”
歪成脖子的树干,云朵般的叶簇,饱满深绿的叶色,却有淡粉色的花藏在其中,风吹过时,甜蜜得令人心情愉悦。
梁佳暮摸上它的树干,很粗糙,会硌手心,有复杂的纹路,枝桠上也停驻着许多清理羽毛的小鸟。
李齐云等在她身边,歪头笑眯了眼,声音清亮,整个人朝气蓬勃:“老大,这些花花草草看似比人类脆弱,却比人类坚强,专注做自己总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成为更优秀的人,就会常常心想事成。”
听完这一番话,梁佳暮终于露出了一直不曾展露的笑容,她突然明白了李齐云的用意,撇开头躲过他追逐的视线,很不好意思地说了句:“谢谢。虽然有些难,但还是谢谢。”
脸颊红红的,像日落前的余韵,眉眼本是温柔的,害羞时更甚,但平日习惯了虚张声势,才会像戒备心强烈的小猫一样瞪着漂亮的猫眼,让人觉得难以靠近。
“以后我们经常出来玩吧。”李齐云双手背在脑后,兴高采烈地畅想道:“去海边,或者溪谷,看太阳东升西落……我会带上旅行用具,你不用再背这么重的包了。”
“这个……以后再说吧。”梁佳暮没有立马答应:“学习越来越紧张了,我家里不一定会让我出来。”
那个瞬间,她脑海中想的不是李齐云口中所描绘的美丽旷野,而是一间冷戚戚的屋子。客厅里的灯从傍晚开到凌晨,一道熟悉而冷冽的身影坐在长桌前,桌上是早已没了热气却称得上丰盛的菜。
等待,是独自一人的长征。
那不是梁佳暮的虚妄的幻想,而是她多次亲眼见过场景。
“这样吗?”李齐云有些失落,但没有表现得很明显,他重新整理好笑容转移话题:“听说山顶有柠檬树,我们快走吧。”
前面一伙人聊得热火朝天,差点忘记他们俩落在后面。何可乐提议到旅客休息区买雪糕,于是大家浩浩荡荡往便利店方向走去。
“今天天气真不错啊,不仅能锻炼身体还能呼吸新鲜空气,以后这样的活动多来几次就好了,我还参加。”莫小倩拉伸着肌肉,高如萍从背后递过来一根提子奶糕:“有这个时间,我宁愿写几套卷子,我们班不比一班二班,他们教师资源丰富,教学经验也比我们老师强多了,那两个班的学生素有双一流大学预备生的美称。别看佳暮平时跟我们嚷着学习多累多讨厌,实际上成绩比我们还要好。有时候想想都很嫉妒,为什么有的人天生就能拥有美貌和富贵家庭,脑子还比别人好使。”
何可乐站在她们旁边,目光遥遥地盯着梁佳暮和李齐云,扯掉包装袋把雪糕往嘴里送,舔了几口觉得太腻,随手丢尽了垃圾桶里。
“哎呀,可乐啊,多浪费啊。”莫小倩眼睛瞪大了:“你真跟佳暮学啊?人家有钱随便造,你怎么跟着吃几口就扔掉,减肥吗?”
何可乐不以为然:“为什么她能扔我就不行?几块钱的雪糕我还扔不起吗?”
莫小倩用手指刮了刮脸颊:“她扔的都是几十块一小颗的,几百块钱一小盒的,你这几块钱一大坨的有什么可比性?”
“莫小倩。”何可乐轻啧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她语调平平,眉心皱着,像是不耐烦:“你不觉得我们有点像工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