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去找些枯柴来,一会儿给你们烤鱼吃,”衡玉一边收杆一边吩咐。
方无远瞥向衡玉身旁的水桶,果然如风歇所说,衡玉十分擅长钓鱼,但看他师尊的水桶里,却是空空如也。
不过,言惊梧并未沮丧,反倒兴致盎然地凝神于鱼竿上,已然自得其乐。
“我也一起去,”方无远紧跟在傅云起身后。傅云起对言惊梧的恶意极大,他得盯着他,以防傅云起做什么小动作。言惊梧有风歇陪着,想来不会出什么差错。
约莫是因为温泉的存在,映歌台后山郁郁葱葱,林木茂盛,并不似映歌台上被皑皑白雪覆盖。
方无远和傅云起结伴捡着枯枝,忽而在不远处看到一株黄色小花。
眼看傅云起无知无觉地渐渐移动到那边,方无远忙快走过去拉住他:“小心。”
“那是黄泉草,”他指着那株黄色小花对傅云起说道,“若是被黄泉草割伤,会全身麻痹,动弹不得,直到因无法进食而饿死。”
“没有解药吗?”傅云起看了一眼,显然没有放在心上,但也绕过黄泉草,去别处捡拾枯柴。
“归鸿宗没有,”方无远顿了顿,“只有葬风谷特有的碧落花可以解此毒,碧落花一出葬风谷就枯萎了,若是中毒,必须得去葬风谷救治。”
傅云起闻言,忽而伸手去摘那朵黄泉草,但被一直注意着他的方无远及时阻止了。
“你要做什么?”方无远怒喝一声,他已经解释过黄泉草的毒性,这人怎么还要去碰黄泉草?
“你难道不想他们两个分开吗?”傅云起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若是中毒,师尊就不得不带我离开归鸿宗,前往葬风谷求药。”
方无远沉默了。他对傅云起的疯癫有了新的认识,但对他的提议也并非不心动。
以衡玉的脚程,从归鸿宗赶往葬风谷定然是来得及的。而葬风谷里都是救死扶伤的医修,也不会袖手旁观,拒不赠药。
傅云起冷笑一声,像是在嘲笑他不够心狠,他摘下黄泉草,放进口袋里:“会用上的。”
方无远并未言语,像是默许了傅云起的做法。他厌恶傅云起,也不喜衡玉仙尊,他二人如何,与他无关,只要别待在师尊身边就行。
没一会儿,两人结伴背着柴火出了树林。
“回来得正好,”衡玉挽起袖子生起火,手法娴熟,想来云游在外时没少做这些事。
一旁摆着的两个桶,一个满满当当,很是拥挤;一个空空荡荡,只有一条鱼儿游得自在。
衡玉起身将不适合吃的鱼挑出来,扔进言惊梧的桶里:“这些拿去放生。”随后便教着方无远与傅云起如何串鱼烤鱼。
言惊梧看得有趣,也想动手试试,却被衡玉拦住了。
“你别动,”衡玉打趣道,“你身上外罩的这层是用冰绡做成的,若是染上血点,十分不好清洗。梅娘又要嫌我给她添麻烦了。”
言惊梧看了看自己的衣袖,只好作罢。
岸边袅袅白烟升起,烤鱼的香味也弥漫出来。
“你的,”衡玉将最先烤好的鱼递给言惊梧,“咱们一起云游时,你最喜欢我这一手烤鱼。许久未见,快尝尝我这手艺进步了没有。”
言惊梧掩饰着好奇,轻咬了一口,果然外焦里嫩,回味无穷:“不错。”
衡玉翻鱼的手顿了一下,旋即轻笑一声:“若没有这门手艺,只怕你都不愿与我出门。”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方无远想起那日撞破师尊的小秘密时,书房里一地的木签和案几上的糖葫芦,忽而发现师尊其实是十分贪嘴的。
毕竟,言惊梧曾被困在高墙内十几年,好不容易出来了,自然恨不得尝遍他这些年从未尝过的美味。
方无远若有所思。俗话说得好,要想拴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得先拴住他的胃。或许,他也可以研究研究厨艺。
“不过,这里的鱼到底比不上咱们在聚龙潭抓的鱼肉质紧实,”衡玉说道,他看了眼言惊梧,“好友还记得那种鱼叫什么名字吗?那可是你最喜欢吃的鱼。”
言惊梧不动声色地看向风歇,却见风歇也愣住了。他暗道不好,想来这聚龙潭便是风歇沉睡时,他与衡玉去过的地方。
方无远心中警铃大作。衡玉看出破绽了?他在试探师尊?既然如此,那就只能……
傅云起的目光在衡玉与言惊梧身上飘来飘去,还没等他琢磨明白这两人是怎么了,却瞥见方无远示意他去拿口袋处的黄泉草。
衡玉脸上笑意敛去。从昨晚切磋时他便觉得不对劲,言惊梧的剑意中满是少年意气,一点沉稳也无。
再加上方才烤鱼时,他的好友厨艺差劲,这些事从不沾手,更别说主动帮忙。言惊梧吃鱼时,觉得好吃也不会说“不错”,只会矜持地点点头。
他能看得出他的好友并非他人伪装,但变化如此之大,难道是元神受伤,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