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唯有映歌台上灯火通明。
梅娘忙得团团转。映歌台上仅有的四个人,一夕之间倒下了三个。
白鹤的外伤有郑洄舟送来的药,好得极快,没两天就能下地了。至于内伤,还需按时服药,慢慢调养。
但方无远与言惊梧元神受到雷击,至今昏迷不醒。
幸好李望飞自告奋勇带着顾行知过来帮忙,郑洄舟也让擅长治疗元神识海受伤的归一照看两人,梅娘勉强还算照料得过来。
方无远醒来时,身边只有一个打着哈欠的李望飞。
“师尊呢?”他坐起身,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一切涌进脑海。
方无远心中五味杂陈,他恨老天捉弄自己,既然舍得让他重生,为何还要在他的元神里埋下一缕魔气。但又因言惊梧的行为生出感愧与欢喜来。
他刻意忽视掉师尊与他元神相拥的那一刻莫名生出的悸动与颤栗,只是反复咀嚼着师尊待他的好。
这世上恐怕只有师尊会为了他不顾伤势,冒险以元神引导雷击。
此法能保他性命无虞,平平安安,却是将所有他该承担的痛楚与危险成倍地转移到了言惊梧身上。
“四师叔还没醒,”李望飞手忙脚乱地扶起跌跌撞撞要下床的方无远,“那边有归一和梅娘守着,你好好休息嘛。”
然而,方无远心中的担忧和孺慕之情促使他万分想见一见他的师尊。
他顾不得李望飞的阻拦,下了床便朝门外走去,与前来报喜的梅娘撞了个正着。
“仙尊醒了!”梅娘满脸的疲惫也挡不住脸上的笑意。
方无远闻言,担忧落了地,急匆匆地便想去见师尊,却被梅娘拦住了。
梅娘犹豫中带着不安:“仙尊醒后不愿见任何人,把我们都支了出来,唯独派了风歇去请掌门,不知是怎么了……”
方无远一愣,心中的大石头又悬了起来。上次也是如此,师尊与掌门单独说着伤势……
他筑基时迷迷糊糊听到掌门的声音,再加上归一擅长医治的方向,想来师尊先前就是元神受伤。
如今又为他遭受雷击,那师尊元神上的伤岂不是更重了?
见众人不许他出去探望师尊,方无远只好躺了回去,心里却思索起他的储物戒中有没有能医治元神受伤的灵草。
而另一边,匆匆忙忙赶来的李凝月正在为言惊梧检查伤势。
“大师兄,我这是怎么了?”言惊梧的眼中没有了千年不化的积雪,倒是有几分少年人的澄澈。
李凝月愣了一下,他已经好多年未曾见过师弟露出这种小鹿般的眼神了,单纯又无辜。
他收了法术,打量着言惊梧那双不再故作高冷的圆眼,心里莫名起了怪异感:“你元神上的伤比之前更严重了。”
无所不能的剑修少见地露出几分手足无措:“我的元神怎么会受伤?我受伤的不是经脉吗?”
李凝月一头雾水:“你为了救你徒弟,以元神替他引导天雷,怎么会伤到经脉?”
“我哪里来的徒弟?”言惊梧茫然反问。
李凝月这才醒悟过来他那怪异感从何而来,眼前的言惊梧不像在映歌台的皑皑白雪中潜心修行的剑修,倒像是多年前刚被师尊从家里带出来,对漫漫前路无所适从的少年。
他又为言惊梧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师弟的元神异常虚弱,恐怕没个三五年是调养不回来了。师弟的记忆约莫就是因此受到了影响,待元神修养好,应该也能随之恢复。
言惊梧向来沉默寡言,此刻哪怕有满肚子的疑问,也只是眼巴巴地看着李凝月,等着他的大师兄为他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