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笑得有些尴尬:“求人帮忙,总归要有求人帮忙的态度嘛……”
阎月心说:求人?我有权利拒绝吗?
但她依旧没敢说,只问:“帮什么忙?我一个子儿都没有,自己吃喝还没着落呢!”
长脖子女鬼说:“我想让姑娘,去帮我讨笔债。债讨回来了,那些钱都是你的。”
书生也忙说:“你帮了我,我家人也定会付你银钱!”
阎月心动了。
这长脖子女鬼衣着艳丽,那青年男子虽是书生打扮,却衣料考究,举止投足显然也不是穷人家的孩子。
她现在最缺的就是钱啊!那帮一帮也无妨吧?
长脖子女鬼名唤孙芸,父母膝下只有她一女,但母亲想再要个儿子,却一直没能成,总埋怨生孙芸损坏了身子。幸好父亲将她视如珍宝,极其疼爱。
她十五那年,父亲生了场重病,家中无钱医治,母亲便偷偷鼓动孙芸去窑子做娼妓,赚钱给她爹治病。
孙芸孝顺,便顺了母亲的意,在窑子兢兢业业取悦客人,拼命赚银子往家送。
但进了窑子就不能离开,她没法回家看她爹,只能托人给她爹写信,谎称在大户人家做长工。她一再叮嘱爹爹安心吃药养病,别心疼钱,过两年她就回家。
直在窑子呆了三年,也属于老人了,老鸨在许她回家探亲。
谁知回到家才知道,她离开半年时她爹就过世了,而母亲也早已改嫁。
孙芸哭得死去活来,明明母亲两三个月就来一次信,说她爹一切都好,只是需要用药慢慢将养着。直到这会儿她才明白,母亲只是想骗她给家里寄钱罢了。
她心灰意冷,大闹一通,想要回她这三年往家里寄的钱,母亲却冷冰冰地说:“找你爹要去。”
孙芸一气之下找了个歪脖树上吊了,不料却因执念被困在人间,无法入轮回。
阎月光是听着都快气炸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这是亲娘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怒火压制住了对鬼的恐惧,阎月当即就应了要替孙芸讨回公道。
书生名叫周霖,是个进京赶考却客死异乡的富家公子。
家里给他派了个有拳脚的家丁在身边伺候,谁料他在途中就病死了。家丁或许是为了省事儿,草草把他的尸身埋在这荒郊野岭,便独自回家复命了。
周霖是家中长子,备受宠爱期待长大,最终却无法落叶归根,在这儿飘荡五年。
他信誓旦旦、言之凿凿说:“你不用帮我敛尸,你就让我爹娘给我立个衣冠冢就行!”
他这事儿简单,阎月一口就答应了。
可周霖家就远了,他在这儿晃荡是因为这里是他的埋骨之地。但孙芸家不远,父亲去世后,她娘和后来嫁的男人就生活在周家祖宅,阎月决定先解决孙芸的事儿。
然而,她琢磨了一天,终于有些后悔昨晚一时脑热答应孙芸了。
她只身一人,能帮孙芸讨什么公道呢?
闹起来之后,若孙母报了官,她连个符牌和传信都没有,怎么跟官差解释?难不成跟官差说:“我能见鬼,是孙芸的鬼魂托我来要债的?”官差只怕当即就会把她下大狱!
直到天色黑下来,孙芸和那个名唤周霖的书生齐齐出现在她身后。
“你想怎么做?”
阎月冷不丁吓了一跳,斥骂道:“你俩走路没声儿啊!”
话出口才意识到,鬼是没声儿的嘛!于是又找找补:“下回不许突然从我身后冒出来!要从我的正前方,一点点走过来。”
二鬼乖巧点头。
村里的土墙矮得很,阎月站在土墙外,便能看到屋里的昏黄的灯火在跳动。
“你娘如愿生了个儿子,已经两岁多了。”
孙芸道:“我知道,我死后不到半年,那个孩子就出生了。”
阎月问:“你们鬼不是能自己报仇吗?什么勾魂索命之类的。”
周霖解释道:“能自己报仇的都是厉鬼。怨念恨意极深,才能化成厉鬼。不过厉鬼通常会被恨意冲昏头脑,神志不清之下难免滥杀无辜,鬼差就会四处捉拿他们。我们不敢。”
阎月有些吃惊:“你们都死了还有不敢干的事儿?”
周霖道:“那当然!冥界与人间差不多,五方鬼帝、十殿阎罗、四大判官、十大阴帅,鬼差鬼使多了去了!若非我们不会对凡间造成危害,鬼差又怎会放任我们四处游荡?”
“还真有阎王和鬼差啊!”阎月喃喃道,她能看见鬼,或许也能看见鬼差?
不过现在不是聊这个时候,她问孙芸:“你娘这样对你,你都不恨她,不想变成厉鬼报仇吗?”
孙芸垂下头说:“我又恨她,又可怜她。她后来生得这个孩子先天不足,请了好多郎中,都说活不了几年。”
“孩子有病?”
阎月的眼瞬间就亮了:“那我可就想到办法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