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纤长的睫毛闪了闪,被烫到一般移开了目光,情绪莫名变得低落起来。
“……太难了,你帮不了我。”
难?能有多难?
沈怀川不可置信地凑近了对方。
这短短的一个月,他对江小宁的认知几乎翻新了一遍。
怕鬼、怕看恐怖片、还有很多难以实现的愿望。
这还是从前那个独立自主、做什么都有条不紊、绝对自信的江小宁吗?
他看不懂对方忽然躲闪的目光,就像他读不懂自己莫名乱作一团的心跳声一样。
十几岁的少年总对很多事都后知后觉。情绪、语言、思维,都不可名状,冲动鲁莽。
沈怀川本想爆发,说点什么反驳江栩宁,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变成了委婉的振奋词,“如果是你的话,不管多难的事都一定可以做到的。”
“可是……”江栩宁还想说些什么,但很快便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沈怀川几乎刻在基因里的惯性动作让他迅速伸手捂住了江栩宁的嘴,另一只手则轻轻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对于敏感体质的小宝,往往要采取温和的强制性手段——从对方乱想的那一刻开始拧断萌芽。
“没有什么可是,我说你行就行,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呢,我个高。”说完沈怀川直接把人塞进了被子里,“好了,现在该睡觉了,小心齐越晚上睡不着梦游来找你。”
江栩宁不自禁被逗笑了,方才低沉的气氛瞬间被调动了起来,他的呼吸变得愈发匀称轻盈,那个关于愿望的话题就这样终结在睡梦里。
—
鉴于寿星齐越本人周末的作业还没写完,周日下午,四个人把咸城叫得上名字的景点逛了个遍后,便坐上了返程的高铁。
当时选位置的时候不小心选了三个连在一起和一个走道另一边的,徐承理自发地坐到了单个的位置背英语单词,江栩宁便和齐越、沈怀川坐到了一排。
他在中间,右边的沈怀川睡着了,左边挨着的就是齐越,这让他心底的疑问愈演愈烈。
打开手机,把亮度调到最低,视线落在那个“阮清二号”的头像上,江栩宁面无表情地敲下了两个字。
过了两秒,齐越的手机真的震了两下。
江栩宁装作不经意地往左边瞥了一眼。
防窥屏,看不见内容。
他只看见齐越飞速敲下几行字,发送消息的动作。
江栩宁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阮清”并没有给他发消息。
奇怪。
难道他错怪齐越了?
抱着一星半点的困惑,江栩宁决定放弃试探,直接采用言语进攻。
“齐越,关于那件事……我知道了。”
齐越一怔,放下手机,目光惊讶地对上了江栩宁的视线,“什么事儿啊?”
“你说呢。”江栩宁目光坚定,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
齐越有点慌了,“大江,你不会……”
江栩宁点头:“嗯,我全知道了。”
没过一会,齐越发出一阵低沉的哭嚎:“对不起大江,我那天真的不是故意的!”
江栩宁没说话,继续看齐越表演。
可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他原本的猜测彻底被推翻。
齐越双手合十,道歉道:“我真的不是故意弄坏你的画的!”
江栩宁一愣:“画?”
齐越继续说:“我那天就是有点好奇你们学美术的平时都在干些什么,课间趁你不在拿了你包里的速写本看,结果罗弈那个煞笔在教室里玩球,把我撞了一下,你中间那几页的画才不小心被我蹭破了。”
江栩宁有些惊讶,他压根没想到会是这件事。
他周五整理速写作业的时候确实发现有两张画中间裂了条缝,但这也不影响什么。所以他并没有很在意。
“你……除了这个,没别的事儿瞒我了?”江栩宁顿了顿。
齐越双目瞪圆,一副真诚的模样,还做了个发誓都手势,“还有什么别的事儿?大江冤枉啊,如果是你别的画出了什么问题可不是我干的,我就弄破了那两张速写。”
过了两秒,江栩宁终于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垂眸无奈道:“……我就问问,没真的生气。”
齐越这下放心了,露出了招牌微笑,虎牙都呲了出来:“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乱翻你东西了!你瞧,你送的鞋我早上已经穿上了,超帅。”说完把阔腿裤的裤脚掀开了半截,展示了起来。
“嗯,很适合你。”江栩宁点头,脑海里浮现出齐越方才回消息的画面,决定换个切入点问,“你刚刚在跟谁聊天,看你一直看着手机打字。”
“哦,那个是夏冉啦,上次艺术节我们班不是得了个创意奖吗,她把那奖状发我了,上面有我的名字哦——吉他手,齐越,看见没?”齐越说着便打开手机展示。
江栩宁恍然,虽然不清楚齐越什么时候跟夏冉变得那么熟了,但那个聊天的对话框确实是夏冉的名字,是他错怪齐越了。
只不过每次他试探“阮清二号”的时候,齐越的手机都不凑巧响了而已。
后面两人又聊了些什么,江栩宁心底的困惑依旧没有得到答案。
假冒阮清的人不是齐越。这一点已经可以确定。
他很清楚齐越的性格,爱玩爱热闹,但人单纯、没什么心眼,开玩笑打赌这种事情有几率发生,可面对他这样的质问,还能演戏骗人的可能性极小。
江栩宁再次打开自己的手机,放下了所有猜测和试探,郑重其事地打下一行字。
【今晚有空吗?我们见面吧。】
—
沈怀川感受到怀里背包手机的震动,明明动静很小,几乎微不可闻,可他还是心电感应似的从睡梦中惊醒。
从高铁小圆桌直起身子,一脸懵地抬头望向了身旁的人。
……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