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暖色感应光源在他身前渐次亮起,照出洁净到不染人气的房间。
样板间似的。
这房子没人住。
长久居住的那位,会不定时砸东西,砸完就换新的,也算是一种不定期折损。
梁颂回到房间。
坐在书桌前,立地成佛似的,书包仍旧在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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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房间,简陋的书桌,粉色的带着荷花银花,不遮光的窗帘缝隙里,露出一块月亮颜色。
挂了电话,宋宜年慢慢回忆刚才的通话,品出不寻常的滋味。
脸上泛起一阵红晕。
深夜路上的电话,进了家门的报备,还有晚安……
虽然她没有早恋的经验,但是没见吃过猪脚也见过猪跑。
这和恋爱有什么区别。
巨大的幸福像一颗曼妥思投入可乐,迅速泛起丰满而甜蜜的泡泡。
她恨不得跳起来大叫,但现在是晚上了,她只能抱着手机嗤嗤笑了两声。
然后,继续投入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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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教室里。
趁着老沈离开教室,科任老师还没进来的时候,张琪问梁颂:“你搬家搬完了吗?”
梁颂:“今天就搬完了。”
“这么快?我还想周五放学帮你搬呢。”
“谢谢,不过很好搬,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东西。”
他淡淡的一句话,宋宜年却听见了耳朵。
梁颂,他本就不是属于这座小城市的人啊,自然也不会把短暂生活的地方,真的当做自己的家来布置。
这些小小的差距,令宋宜年有些小小的沮丧。
不过这些沮丧,很快就淹没在其他情绪里。
梁颂在后面喊她的名字。
“乐乐。”
他的声音很好听,叫她的小名,令她从脊椎骨处攀升了一股战栗。
宋宜年压着心思回头。
“怎么了?”
梁颂问:“你上次看的天文杂志,是在哪里买的?”
宋宜年说:“一家比较老的店,但都是过期杂志,想要当期的和老板订购也可以。”
“你想买什么杂志吗?”
梁颂点了点头:“想买《科学》杂志。”
学校外面的书店根本没有,它只卖言情杂志和恐怖故事,还有一些不那么要紧的漫画。
宋宜年想说,可以把老板的电话号抄给他,但话到嘴边,又变了。
“我可以周六带你过去,那家杂志挺多的,但是不知道能不能订到《科学》。”
她说完,杏眼一瞬不瞬看着梁颂。
他不疑有他,点头:“好。”
化学老师进来了,宋宜年转回头去,抬手挡住两颊正在攀升的笑意。
她都要在心里为自己的聪明默默点赞了。
同时又有点忐忑。
这点小心思,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不会吧……
倒是张琪,哪儿有事儿都得问两嘴,怼了怼梁颂:“你俩密谋什么呢?是不是兄弟,怎么不带我一个?”
梁颂淡淡地回答:“买书。”
“……”
一看书就头疼的张琪夸张地往后挪了挪身子:“当我没问。”
梁颂淡淡地朝他颔首:“嗯。”
这声“嗯”的攻击力可是太强了,张琪震惊地看着梁颂:“完了,这下我真是头疼了。”
……
因为周六的约定,宋宜年从周三就开始高兴起来。
她在学习之余,还想着当天要穿什么,要不要洗头发。
早上,和宋广平、李清华吃饭的时候,宋宜年不自觉神游物外。
并不隔音的老旧安置房小区,远处小孩子哭嚎、犬吠、夫妻吵架的声音已经响起,对门的关门声也不小。
宋广平呵呵笑道:“郑老太太她孙子又提前上学去了。”
李清华说:“听说那个小孩儿成绩也挺好的,太用功了,我们乐乐也得再使把劲儿。”
宋宜年手里的豆浆油条都变得没有滋味。
她还要再努力,再努力就要进化掉睡眠了。
她打了个哈欠,放下吃了一半的早饭。
“嗯,爸爸妈妈,我先走了。”
她回房间背起书包,一溜烟地窜了出去。
清晨,但已经是艳阳天。
宋宜年有些没吃饱,路过楼下小卖铺的时候,犹豫要不要再买个面包吃。
妈妈是狄俄尼索斯,无论如何都还不知足。
她的压力好大。
她路过小卖铺,又走回来——不能因为坏情绪饿肚子。
眼前忽然出现一片蓝白色的校服影子。
她的目光正中来人胸口的二中校徽。
宋宜年疑惑。
她怎么没记得,小区里有这般的高挑的校友?
她往后退了两步。
“宋宜年?”少年终于出声,声音有着惊讶,和一丝丝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