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府邸,处处掌着灯,光线透过窗户洒在幽静的石子路上。有急匆匆地脚步声踩过,断断续续的人影晃过之后,响起了开门声。
“来了,快,请进。”
门外陆续进来几人,随后大厅的门关上。
屋内,依次坐了七个人,最中间的正是袁罡。只见他此时端着茶杯,满脸写着不高兴。
“风老大,你的人是不是过分了些。是不是知道五杀不在,特意来捣乱。”
风一刀听完一笑“袁老爷想多了,手下这帮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到了京中什么都稀奇,哪里料到抢了些袁老爷的东西。不过,还是落月山庄好东西多,随便挑了一件都是宝贝。”
袁罡喜欢这话,得意地放下茶杯“这话倒是不假,罢了,既然是初次来京中,那些东西就当是我送的,都拿去吧。”
“哎呀,那可就多谢袁老爷了,不知道今日找众人来,可是有什么事吩咐。”
说到正题,袁罡恢复了严肃“京中周边这几日多了很多逃荒来的人,你们可都看到了?”
几人点点头“听说有很多想进城,却被拦住了。”
“这是哪里,皇帝脚下,逃荒逃到了这里,大家想想这是什么景象。宫中那位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近日已经连着派了三位将军出去,诸位有什么看法?”
“袁老爷,京中的买卖可是越来越难做了,我打算离京去老家。”
其他人纷纷附和“是呀,看这情形,怕不久之后就难得太平了,我们这把年纪了,还能做什么,收拾收拾回家去安度余生。”
风一刀在一旁默默听着,也不开口。袁罡看出端倪,提高声音问道“风老大怎么想?不是才来京中,难不成这就要回关外。”
“其他几位老爷说的没错,我们留下又能做什么?”
“那你当初来京又是为了什么?”
风一刀犹豫片刻,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不过是来送一位故人,如今故人已逝,我自然没必要待在这里。”
“是吗?”袁罡拍了拍身边桌上的匣子“既然如此,那这些东西为何要找人转交给那位史官大人。
“这几封信,为何到了袁老爷手上?”
“很不解是吗?就你找的那几个,没一个靠的住,若不是我的人发现,这些东西只怕已经到了乌图探子手上。
提起乌图,众人的面色都变了。“几十年了,亡我大兴之心还不死吗?”
当年有多惨烈,没有人愿意去回忆。
“既然难得聚在一起,不妨一起喝一杯,以后再见不知到何时。”
征得几人同意后,袁罡挥了挥手“来人啊,备好酒。”
寂静的庭院,因为酒席而热闹起来,除了风一刀,其余六位皆上了年纪,但喝起酒来谁也不服谁。
“言兄,你可还记得当年,我们三人用马车运了几箱钱出城,在路上差点被截杀,还是朱老弟出手才救下我们。”
“可不是吗,哎,那时候他扛着一把大刀威风凛凛,神气十足。只是这小弟.......”他看看风一刀“是比他爹爹差了些,脾气也冲。”
“你们喝酒便喝,又提到我做什么,我爹是我爹,我是我。”
“是是是,你们确实很不同。不过呀,有一点你倒是和你爹爹一样,那便是也救过我们一次。”
说罢其他几人放下酒杯,心中倍感悲凉“是呀,谁能想到几十年后,他儿子又帮了我们。”
那年,正逢乌图纠集大军进攻,从北一直蔓延到了南边,京中那时候还不像如今这般集中,周边的人家担心被波及,四处逃散。
言掌柜几家相约一起出逃,没想到在途中遇到劫匪,幸好遇上前去投军的朱天青。闲谈中得知,他本是石州大户人家子弟,家中想着让他考取功名好谋个一官半职,可他偏不,偷偷跟了师父习武。
这一次,也是瞒着家中跑了出来,这才碰上了他们。
“可外面局势动荡,你又何苦偏要去投军了?家里的日子不是要舒适些。”
朱天青从容一笑“兄台此话有理,只是眼下的情形,怕也安生不了几日,倒不如投军杀敌好换得天下太平。”
他一番豪言壮语说的其他三人羞愧不已“朱兄好气魄,比得我们三人小气了。”
“兄台哪里的话,人各有志,不必多虑,能护着家人平安不也是一桩大事。”
“对对对,朱兄言之有理。”
那晚,就着山野的月光,四人谈笑风生,仿佛是相识多年的朋友,就连篝火熄灭,天色泛白都没察觉。临到分别之时,言掌柜趁着他不注意,塞了几包银子在包袱里。
看着朱天青策马而去,这才继续前行。
一月之后,战事仍未平息,乌图本就实力雄厚,这一次,也都是拼死一战,赢了,便能稳固天下,百姓得以休养生息,输了,就只能臣服于乌图,将命运交由他人安排。
言掌柜他们没有亲身经历过,因此并不知道战场上有多残酷。便是后世之人,也只听得史书上寥寥几笔“白骨露野,千里无鸡鸣。”